“天阳城的百姓们。”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渡苦伪神,罪有应得,旧日秩序,已然崩塌。”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宣判和终结的意味,让众人心中最后一丝对旧日的迷茫也随之消散。
“尔等所请,我已知晓。”
陈默继续道,目光扫过一张张期盼的脸,“庇护苍生,本就是我辈修行中人所应秉持之道心。既然因缘际会,我昊天于此地斩妖除魔,重立秩序,便不会对此地生灵疾苦坐视不理。”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自今日起,只要这凌霄宝殿立于天阳城一日,只要我昊天尚在此界一日,便会庇护此城,庇护尔等,不受妖邪侵扰,不遭无端灾厄!”
“哗——!”
此言一出,广场上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更加虔诚的叩拜声!
“谢仙长!谢昊天仙长大恩!”
“昊天仙长慈悲!”
“我们天阳城有救了!”
民众们激动得热泪盈眶,许多人更是五体投地,行着最隆重的大礼。
陈默的承诺,如同定海神针,彻底安定了他们惶恐不安的心。
他们不再需要那个需要不断奉献香火、甚至暗中制造灾难来彰显自身价值的伪神,他们拥有了一个真正会在危难时刻出手,不求回报的强大守护者!
随着陈默的承诺落下,民众心中的信仰仿佛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他们不再犹豫,纷纷点燃了自带的线香,插在殿前临时摆放的巨大香炉之中,更有甚者,直接对着陈默所在的方向,或对着那悬挂着“凌霄宝殿”匾额的大殿,虔诚跪拜,口中念念有词,诉说着自家的祈愿与感激。
顷刻间,凌霄宝殿上空,青烟袅袅,汇聚如云,浓郁的檀香气息弥漫开来,比之昨日渡苦尊者显圣时,竟似更加鼎盛、更加纯粹!
那香火愿力如同金色的洪流,源源不断地涌入凌霄宝殿,涌入陈默的感知之中。
这座新生的神殿,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取代旧日的度厄大殿,成为天阳城乃至周边地域新的信仰中心!
就在天阳城内万民朝拜,香火鼎盛之际,城外数十里处的一片隐秘山林中,气氛却是一片死寂和压抑。
以赵师兄为首的那七八名神道门巡游使,此刻正藏身于此,远远眺望着天阳城方向。
尽管相隔甚远,但他们凭借特殊的感应法门,依旧能隐约察觉到那股冲天而起、纯粹而旺盛的新生信仰之力。
赵师兄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指甲几乎要掐入肉中,眼中充满了怨毒、不甘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挫败的狂怒,“那小子!那昊天!他非但没有在妖患中焦头烂额,反而借此收买了全城的人心!这香火……这香火竟比渡苦尊者在时,似乎还要精纯几分!”
他身边的一名年轻巡游使脸色苍白,低声劝道:“赵师兄,算了吧……大势已去啊。那昊天实力深不可测,连尊者都不是其一合之将,我们……我们又能如何?伏妖塔的妖邪都奈何不了他,反而成了他立威的工具……”
另一名年长些的也叹息道:“是啊,赵师兄。我们私自释放伏妖塔妖邪,已是触犯门规重罪,若再纠缠下去,一旦被那昊天察觉,或是被门内知晓详情,我等皆是形神俱灭的下场!不如……不如就此离去,远遁他方,或许还能留下一线生机。”
“放弃?远遁?”
赵师兄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劝说的两人,低吼道,“我们在此地盘踞数十年,所有的根基、所有的油水都在这里!如今一朝尽丧,你让我如何甘心?!就这么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走?”
然而,吼完之后,他看着手下们同样写满恐惧和退意的脸庞,再看看天阳城那仿佛固若金汤的信仰光晕,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最终还是涌了上来。
他颓然地靠在一棵树上,喘着粗气,喃喃道:“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那昊天……他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就在他内心激烈挣扎,最终被现实压垮,准备接受失败,带着手下灰溜溜彻底逃离这个伤心地时……
一个平静的声音,突兀地在他们身后响起:
“看来,诸位对我天阳城,仍是‘牵挂’得很啊。”
这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在众巡游使耳边炸响!
七八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汗毛倒竖,猛地转身,各执法器,周身灵力涌动,如临大敌!
只见他们身后不远处,一棵古树的阴影下,陈默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那里,青衫依旧,神色平淡,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他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让赵师兄等人感觉自己所有的念头都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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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昊天!”赵师兄声音干涩,心脏狂跳,强自镇定道,“你……你想干什么?我们……我们只是途经此地,这就要离开了!”
“离开?”陈默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昨夜于伏妖塔做下那等‘好事’之后,就这么一走了之?”
众巡游使脸色瞬间惨白!
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
“你……你血口喷人!”
赵师兄色厉内荏地尖叫起来,试图做最后的狡辩,“什么伏妖塔!我们不知道!神道门乃名门正派,门下弟子岂会做出释放妖邪,祸害苍生之事!定是……定是另有妖人作祟,或是塔中封印年久失修……”
“哦?”
陈默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两把冰冷的利剑,直刺赵师兄的双眼,“当着我的面,还敢妄言欺瞒,尔等是觉得我昊天,可欺吗?”
随着他的话语,一股无形却浩瀚如渊的威压骤然降临,如同整个天地都向着他们挤压而来!
赵师兄等人只觉得周身灵力瞬间凝滞,呼吸变得无比困难,灵魂都在颤抖,连站立都变得勉强。
陈默并未直接动用暴力,而是运用了某种直指本心的神通,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叩问着他们的神魂本源:“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昨夜伏妖塔妖邪尽出,肆虐天阳城,可是尔等所为?动机为何?”
在陈默那蕴含无上威严的本源目光注视下,赵师兄等人只觉心神失守,所有的心理防线如同冰雪消融般崩溃。
那是一种来自生命层次和灵魂层面的绝对碾压,让他们连说谎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赵师兄眼神变得空洞,面容呆滞,如同提线木偶般,机械地开口,将心底最真实、最阴暗的想法和盘托出:
“是……是我们做的……我们恨你毁了我们的根基,断了我们的财路……我们想……想让你疲于奔命,让民众看到你的无能……让你无法在此地立足……我们得不到的,你也别想轻易得到……”
其他巡游使也如同梦呓般,纷纷补充着细节,如何潜入伏妖塔,如何解开封印,如何引导妖邪入城……将他们的罪行动机,交代得一清二楚。
陈默静静地听着,脸上无悲无喜。
直到他们全部说完,他才微微颔首,淡淡道:“很好,你们所说的一切,我已尽数记录于此。”
他掌心一翻,一枚留影玉简散发着微光,将刚才的景象和声音完美烙印。
看到那枚玉简,赵师兄等人如同被一盆冷水浇头,瞬间从那种被操控的状态中惊醒过来,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不!你不能!”
赵师兄声嘶力竭,“把它给我们!否则神道门绝不会放过你!”
“哦?现在想起神道门了?”
陈默语气带着一丝嘲弄,“放心,此物,我会妥善保管。待他日若有机会,或许会亲自交还给神道门,也好让他们知道,门下究竟出了些什么样的‘杰出弟子’。”
“你!”
赵师兄目眦欲裂,又惊又怒,却连动弹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陈默不再与他们多言,这些人心思歹毒,为了一己私怨,竟不惜拉上满城生灵陪葬,其行径比许多妖魔更为可恨。他随手取出醉乾坤葫芦,拔开塞子。
“不!昊天大人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们愿意臣服!为奴为仆!”
“求您给我们一次机会!”
绝望的求饶声响起,但陈默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葫芦口传来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瞬间将这群面色惊恐、扭曲的巡游使尽数收了进去。
这一次,他并未将他们炼化,而是在醉乾坤内专门开辟了一处囚禁空间,抹去其修为,留待日后有用。
山林间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
处理完这些巡游使后,陈默身形一闪,便已回到了凌霄宝殿深处。
他心念微动,一道神念传音便已发出。
不多时,一道道灵光便从殿外飞来,落于殿中,显化出形态各异的灵体。
正是石狮游神、老槐游神、酒坛游神,以及昨夜在城中协助安抚民众、对抗小妖的其他十几位较为得力的游神。
它们此刻灵光都比往日凝实了许多,显然得益于昨夜陈默扫清妖氛以及今日万民愿力的反哺。
但面对陈默,它们依旧保持着无比的恭敬,纷纷躬身行礼:
“拜见昊天大人!”
陈默端坐于主位之上,目光扫过下方这些形态各异,但眼神中都带着感激与期待的游神。
这些都是他初步在此界建立的秩序的基石。
“都免礼吧。”陈默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威严。
众游神这才直起身,安静地等待着他的训示。
陈默缓缓说道:“昨夜妖患,尔等协助安抚百姓,抵御小妖,有功于天阳城,我已知晓。”
得到陈默的亲口肯定,众游神脸上都露出激动之色,石狮游神更是挺了挺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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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是有事宣告。”
陈默继续道,他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殿中,“旧日神道门与渡苦之秩序,以盘剥、压迫尔等游神,汲取信仰之力为基,视万物为刍狗,此乃歧路,绝非正道。”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我立此凌霄宝殿,旨在庇护此方生灵,梳理阴阳,平衡五行,建立一方清平秩序。此非我昊天一人之事,亦需尔等齐心协力,各司其职,方能成事。”
众游神屏息凝神,听得格外认真。
他们知道,这关乎他们未来的命运。
陈默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游神都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故而,自今日起,凡愿尊我凌霄宝殿号令,恪尽职守,庇护一方之游神,无需再如往日般,定期上缴自身辛苦凝聚的信仰之力。”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愕的面孔,语气斩钉截铁:
“非但如此,尔等之功绩,将与这凌霄宝殿共享香火!凡此殿所受万民供奉之信仰愿力,将依据尔等职责轻重、功绩大小,反哺于尔等,助尔等凝练神体,提升修为!”
“什么?!”
“共……共享香火?!”
“反哺给我们?!”
一时间,殿内所有游神都惊呆了,灵体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激动而剧烈闪烁,甚至发出嗡嗡的轻鸣。
石狮游神张大了石质的嘴巴,半天合不拢。
老槐游神那苍老的灵体颤抖着,枝叶虚影沙沙作响。
酒坛游神圆滚滚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它们听到了什么?不用上贡?还能分享凌霄宝殿的香火?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在渡苦尊者麾下,它们就像是被圈养的牲畜,定期要被抽取香火信仰,稍有不足便要受罚,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不仅能保住自身辛苦修来的那点微薄信仰,还能得到来自更高层次信仰源头的反哺?
“大……大人!您……您所言当真?!”石狮游神声音颤抖,带着哭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