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八姐儿倒有几分胆色,又想到女儿家的清誉要紧,身逢乱时,她二人被匪类劫走几日,今后恐怕不容于世,李娘子是秀才家女眷,若是能互证清白,也能堵旁人悠悠之口。
我踟蹰良久,点点头道:“量力而行。”
破晓的天穹东方既白,曙色挥洒在苍翠的群山之巅,八姐儿稍加回忆,便认出一条通向飞山之东的石径。
山道蜿蜒,石径修筑得颇好,显然是经常有人通行的,走到最东方山崖,八姐儿踏级而下,闻听耳边渐渐传来水声淙淙,越是向下,浪涛阵阵越是清晰,这又不知是甚么地方。
八姐儿边走边说:“表哥,昨儿傍晚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兵,把我和几个姐姐送到山下那个营帐里,里头竟然看见几个官儿打扮的人,后来他们留下李娘子,把我们其他人轰走了。”
我心下叹息,虽当时还是少年,大致情状还是懂的,想是在被抢来的妇人中,李家娘子容貌殊丽,被山寨里的头目挑中了。
由于来时没有准备,我便脱下身上大氅给八姐儿披上,先前刚瞧见她时,她挽着个素髻,脸上似乎抹过泥土,面色又黄又黑。
八姐儿真是个机灵孩子,现在穿上男子的大氅,看上去就跟个半大小子差不多了。
八姐儿昨天去过的营帐静悄悄的,似乎是一场盛宴还没结束,人却突然消失了一样,觥筹交错,杯盏之中厚酒肥肉,地上还横七竖八倒着着开封或没开封的绍酒酒瓮,无人收拾。
我与八姐儿不敢大喇喇地打探四周,轻轻掀开帘幕往外窥测。
这营帐前方,却是一大片河滩,丛荻处处,飞鸟翔集,远远地停泊着一艘大船,船上人影点点,旁边还有数只小艇。
怪道来时听到浪淘风簸,原来靠近着一川大河,前头看样子是个简陋的港口。
我心中盘算,山寨中别处都已经空无一人,遥望港口倒还有些人影,莫非山寨的首领们要从水路逃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