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阳的睡意似乎消散了一些,她翻过身看着我:“你的意思是……?”
我把张叔昨天在电话里分析的记者行程轨迹,简明扼要地跟晓阳说了一下,重点提到了记者在光明区招待所住了三天这个关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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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阳听完,沉默了片刻,眼神变得清明起来:“张叔的意思是,那个记者肯定到了东洪县,但为什么住在光明区?这三天他见了谁……朝阳,你是怀疑,交通局订这份报纸,和记者在光明区的活动有关?”
我点点头:“我只是觉得太巧了。晓阳,你在市里,方便协调邮局那边的熟人吗?能不能想办法查一下,交通局订这份报纸,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早就订了,还是最近才订的?”
晓阳坐起身,靠在床头,认真地看着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交通局是最近才突然订的这份报纸,那嫌疑就很大了。我回头就找人问问。不过,朝阳,如果真查出来和交通局某些人有关,你打算怎么办?直接捅到于书记那里?”
我摇摇头:“就像张叔和你提醒我的,我不能直接出面。我的想法是,一会啊把我们怀疑的线索,特别是记者在光明区的行踪这个关键点,透露给李叔。市纪委在牵头,李叔他们在参与,查起来方便,让他安排可靠的人,去光明区招待所私下了解一下,那三天到底是谁和这个记者接触最多。只要找到这个人,顺藤摸瓜,情况基本就清楚了。”
晓阳思考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被子上划着:“如果这样查,找到泄密的人应该不难。但是朝阳,你想过没有,泄密这个行为本身,说起来严重,但真要处理,依据是什么?他违反了哪条党纪国法?顶多是违反职业道德,向记者提供了内部情况。造谣的是记者,文章是记者写的。他完全可以辩解说是正常的工作交流,是记者断章取义、夸大其词。就算于书记再生气,你能立刻把他怎么样?最多是调整岗位,还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果大张旗鼓地查,反而可能被外界解读为压制舆论,到时候市委就更被动了。”
我昨晚上也是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是啊,从法律法规上来讲,这件事,于书记确实是发了很大脾气,包括收拾丁刚也是一样,并不是因为丁刚到处造谣生事,而是旧案重提,把罗腾龙的旧账翻出来,才把丁刚给办了。现在已经在等法院宣判了。
我叹了口气:“晓阳,你说得对。他这种行为,就是恶心人啊,给大局添乱,让你有火发不出。于书记生气我理解,但真要严肃追查到底,确实可能陷入两难。关键是,就像你说的,他不违法,甚至很难说严重违纪。”
晓阳接着分析道:“综合目前的情况来看,田嘉明怀疑丁洪涛,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最终查证,真的是丁洪涛提供了线索,然后记者在光明区招待所见的人也是他安排的,那基本就能坐实了。但有了证据之后,谁去汇报、怎么汇报,还是个大问题。你肯定不能去。”
我苦笑着点点头:“是啊,县长告县委书记,无论对错,先矮三分。这个道理,张叔说了,你也说了。”
晓阳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语气带着关切:“能去告这个状的人多了,市纪委的林华西书记,或者李叔从公安这条线反映,都比你名正言顺。你去了,就算真是于书记的意思,外面人也会觉得你李朝阳想扳倒丁洪涛自己上位。这个标签贴上,以后你在东原官场就难做了。”她说着,趴到我身上,看着我的眼睛,“三傻子,听姐一句劝,丁洪涛这个人,他早晚都要出问题的,这个人是伟正书记选的人,出了事情,伟正书记脸上啊,也挂不住。”
我心里一阵暖流涌过,晓阳的分析和张叔的告诫不谋而合,都点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看来,这件事上,我必须更加沉得住气。
早上来到办公室,田嘉明的事依然压在心头。我拿起电话,打给了李尚武副市长。
“李叔,是我,朝阳。”
“朝阳啊,这么早打电话,有事?”李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我把昨晚张叔打电话和早上晓阳讨论的情况,特别是对市交通局订报时间和记者光明区之行关联的怀疑,详细地向李叔汇报了一遍。
李叔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等我说完,他才缓缓开口:“朝阳,你提供的这个情况很关键啊,特别是交通局订报这个细节,我倒是没有引起注意啊。”
“这不是交通局的办公室主任到了我们县里,我在忽然想了起来啊。”
“你怀疑丁洪涛的事,其实不算新鲜。上次田嘉明向市局调查组汇报他和丁洪涛在防汛款项上的矛盾后,市局就已经出于程序,向于伟正书记做过汇报了。”
我有些惊讶:“于书记早就知道了?”
李叔说:“嗯,于书记当时的态度就很明确,猜测归猜测,关键要看证据。从他内心来讲,是不太敢相信一个县委书记会干这种事的。昨天老张啊也给我打了电话,他那个从票据推断行程的思路,确实给我们提供了很重要的方向,一下子把调查范围缩小了很多。”
我说道:“是啊,服务员肯定是能够有印象的,住在招待所三天,见了那些人,肯定是有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