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血风卷着碎旗猎猎作响,叶神油的药铲在青砖上砸出半寸深的坑。
他抹了把脸上混着血与汗的水痕,喉结滚动着正要再喊,七发禅师的话像块冰砣子砸进滚油里。
"叶施主好大的火气。"老和尚盘坐在墙垛上,暗红念珠在掌心转得飞快,每一粒都浸着干透的血渍,"你可知契丹后军还有三千铁浮屠?
可知你这把老骨头,够不够人家塞牙缝?"
叶神油的背猛地绷直,脖颈青筋像蚯蚓般爬过耳后。
他盯着七发禅师慈悲的眉眼,突然觉得这张脸比契丹人的弯刀还刺目——昨日在城楼下,就是这老和尚替他挡了三箭;可此刻这张嘴,偏要当众撕他的面子。
药铲上的药渣被风卷走,落在城下尸堆里,混着凝固的血,像朵开错地方的花。
"老秃驴!"他咬着牙骂,声音却软了几分,"你当老子是毛头小子?
老子夜袭前自然要探清楚——"
"探清楚?"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他左侧传来。
叶神油转头,见个穿黑斗篷的男人不知何时立在女墙后,兜帽压得低,只露出半张泛青的脸,"探清楚又如何?
楚相玉那小子守着中军帐,你连他的影子都摸不着。"
"你是?"叶神油眯起眼。
"九幽。"男人掀开斗篷,腰间悬着柄缠着黑布的剑,剑穗上坠着颗骷髅头,"听说各位想立头功,某倒有个主意——联手杀楚相玉。"
城墙上突然静了。
叶神油的药铲"当啷"落地,震得脚边碎石乱滚。
他盯着九幽腰间的骷髅穗子,想起江湖传闻里"杀人取魂炼剑"的九幽神君,后颈泛起凉意。
"楚相玉是契丹先锋将,杀了他能乱敌阵。"九幽伸手抚过剑柄,骷髅眼窝里渗出暗红液体,"某不要金银,只要他项上人头。
如何?"
"好。"
刀鞘磕在青砖上的脆响惊得众人缩了缩脖子。
顾佛影倚着箭垛擦刀,刀锋映出他半张冷峻的脸,"动手时叫我。"话音未落,他已翻下城墙,皮靴踩过血泥的声音渐远。
"顾刀客都应了,某等自然附议。"
"杀楚相玉可是大功——"
七嘴八舌的应和声里,叶神油望着自己沾血的手背。
刚才被七发禅师当众揭短的羞辱还没散,此刻又被九幽抢了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