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埋首在故纸堆里。指尖捻着发脆的纸,目光扫过一行行死气沉沉的墨字:“弘光七年,朔州大旱,赤地千里,人相食……”“永隆三年,黑河冰汛,淹田万顷,冻毙牲畜无算……”字里行间爬满饿殍的哀嚎。他翻得急,肋下那块淤伤被案角硌着,闷痛一阵阵往上顶。
哗啦!
一摞捆扎的旧档绳朽断了,册子塌方似的滑下来!陈默下意识伸手去挡!肘弯撞在旁边架子角一本垫底的厚册上!
“噗!”
那册子本就被虫蛀空了芯,硬布壳封面应声裂开!发黄的纸页雪片似的崩散!一股更浓烈的陈腐气混着某种奇特的、类似铁锈的粉尘味猛地炸开!
陈默被灰迷了眼,呛得连声咳嗽。他胡乱扒拉开糊在脸上的纸屑,眯着眼去捡拾散落的残页。指尖触到半张相对完整的对折厚纸,纸色焦黄,边缘蜷曲发黑。他随手展开。
纸页中央,一行浓墨隶书劈入眼帘:
《天工异闻录·残卷七》
字迹古拙,墨色沉暗,透着一股子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冷硬感。下面蝇头小楷的记录更是古怪:
“……永和三年春,渭水冰解。有渔者报,见铁甲巨兽伏于南岸沙渚。兽首昂然若楼船,通体黝黑,覆铁鳞。腹下巨轮如磨盘,碾石如齑粉。忽喷黑烟如柱,声震若奔雷,闻者肝胆裂。俄顷,兽吼如牛,曳烟西去,瞬息无踪。沿岸草木尽焦……”
铁甲巨兽?腹下巨轮?喷烟如柱?声震奔雷?
陈默捏着纸页的手指猛地一紧!脆弱的纸张边缘被掐出深深的凹痕!
蒸汽机车?!
这描述……分明是……火车?!
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猛地窜上后颈!汗毛瞬间炸起!他死死盯着那几行墨字,每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砸进眼底!脑子里嗡嗡作响!肋下的闷痛都被这惊骇冲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