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工点的探照灯把周围照得如同白昼,管道接口处的铁锈在灯光下泛着暗红色。
小马戴着头灯蹲在地上刷底漆,光束随着他的动作在管壁上晃动,油漆的刺鼻气味里混着他哼的不成调的流行歌曲。
"王厂,歇会儿再弄?" 我递过去一瓶水,看他额头的汗珠顺着头灯系带往下淌。"
没事,弄完这段再说。" 他头也没抬,刷子在手里转了个圈,"这活儿就得一气呵成,不然底漆干了不好粘。"
凌晨两点的马路格外安静,只有风吹过路灯灯罩的呜呜声。老卞和老李正在调配热熔胶,胶水加热时散发出甜甜的化学气味,他用温度计测量着温度,眉头随着水银柱的升高而收紧。"
这胶就得在 180 度的时候涂,高一度低一度都不行。" 他说话时,嘴里呼出的白气在探照灯下看得格外清晰。
我蹲在路边揉着发酸的腰,看老李把警示灯摆成一个圈。红蓝交替的灯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年轻时我总嫌这活儿累," 他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后来有次在野外施工,村民送来热乎的玉米,说我们铺的管道能让他们冬天用上暖气。" 他捡起一块石子扔向远处,"从那以后就觉得,累点也值。"
天快亮时,最后一个接口的热缩带终于冷却成型。老卞用指甲划了划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听这声,结实。" 他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像风吹过平静的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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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泛起鱼肚白,路灯依次熄灭,远处传来第一班公交车的报站声。
我们坐在路边的路沿石上,共享着一瓶矿泉水,水顺着喉咙流下去,带着清晨特有的甘甜。
回到厂区时,晨雾还没散尽。仓库门口的公示栏里,新贴的生产进度表上,保温管的产量又增加了一截。
我看着那些整齐码放的管道,阳光下泛着银灰色的光泽,像一列列等待出发的列车。
车间里传来机器启动的轰鸣声,带着金属的震颤,在空旷的厂区里回荡。
"王厂,过来看看这个。" 孙班长举着一根刚生产出来的保温管朝我喊。
我走过去,手指抚过管道表面,光滑的聚乙烯层下能感觉到玻璃棉的细密纹理。
"这密度,保温效果肯定好。" 他用拳头轻轻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响声,"咱们这手艺,就得对得起良心。"
食堂的烟囱开始冒烟,饭菜的香味顺着风飘过来。老卞正在水池边洗手,肥皂泡沫顺着他布满裂口的手指往下淌。
"今天食堂做红烧肉,"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得多吃两碗,下午还有个大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