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严寒抢工程(三)

雨鞋踩进水里的瞬间,冷气顺着鞋底往上钻,像无数根冰针往骨头缝里扎。

棉袜子很快就吸饱了水,贴在皮肤上又冷又硬,走几步就能听见袜子摩擦鞋帮的 "沙沙" 声。

老王是个农村人娃,每次下到水里都咬着牙直跺脚。他的雨鞋有点大,每走一步都要晃悠,裤腿被水浸得发黑,冻成硬邦邦的筒状。

"老卞,这水比冰箱冷冻室还狠。" 他哈着白气往手上搓雪,雪粒在掌心化成水,又很快结成薄冰。

我们在涵洞里堆了个简易柴堆,是从附近林地捡的枯枝和废木板。

划着火柴的瞬间,硫磺味混着潮湿的草木气息漫开来,火苗舔着枯枝发出 "滋滋" 的声响,黑烟裹着火星往桥洞顶上飘。

大家轮流把脚架在石块上烤,湿袜子冒着白气,散发出淡淡的霉味。

脚趾从麻木中苏醒过来,疼得人直抽气,却没人愿意先把脚挪开 —— 这钻心的疼,竟是难得的暖意。

工棚的灯泡忽明忽暗,我掏出工资单和奖金表,纸页在风里哗啦啦响。"这是我上公司额外申请的奖金,这个工程五天每人一千。" 话音刚落,原本嗡嗡作响的工棚突然静了下来,只能听见窗外狂风的呼啸。

老栾推了推老花镜,手指在数字上反复摩挲,粗糙的指腹把纸面蹭得起了毛。"咱这临时工,也能跟正式工一样拿奖金?" 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喉结在黝黑的皮肤下滚动。

我从包里掏出劳保福利单:"季度劳保、过节物资、年终奖,一样都不会少。公司说了,只要干了活,就都是家里人。"

小马突然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抹了把眼睛嘿嘿笑:"俺爹总担心我在外头受欺负,这下能给她老人家买件新棉袄了。"

他的笑声里带着哭腔,惊飞了棚梁上栖息的麻雀,扑棱棱的翅膀声撞在铁皮顶上,又被寒风卷了出去。

凌晨三点的北风裹着冰碴子往桥涵里钻,我裹紧羽绒服仍觉骨头缝里渗着凉气。

但三十米外的作业面,电焊弧光正把黑暗凿出一个个金黄的窟窿,滋滋的熔接声混着风啸,倒比任何闹钟都更提神。

老卞正蹲在操作坑的焊接口处,棉帽子上结着层白霜。他每动一下,棉裤膝盖处的补丁就跟着绷紧,露出里面磨得发亮的绒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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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师傅,歇会儿喝口热的?” 我把保温杯递过去,金属杯身刚碰到他手套,就结了层薄冰。

他摘下面罩的瞬间,睫毛上的霜花簌簌往下掉,眼底却泛着红热的光:“趁着焊工刚焊完,管子有温度,有利于发泡的效果,要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