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看这人实在不怎么靠谱……”
酒楼雅间里,李长安的心腹压低声音,目光不善地瞥向窗边那个正大快朵颐的北燕汉子。
且不论此人能耐如何,单是这一身扎眼的北燕打扮就足以惹来麻烦——羊毛大氅沾着风尘,腰间挂满奇形怪状的骨雕银饰,走起路来叮当作响,简直是把“北燕细作”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李长安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默然打量着这个自称耶律光桡的男人。见他正徒手撕扯着酱肘子,油光顺着络腮胡往下淌,吃相豪迈得近乎粗野,心底不由暗叹一声。下属说得没错,这般招摇过市的人物,实在与“密探”二字相去甚远。
可转念一想,此人能以这般显眼的北燕装扮一路南下,安然抵达晋国腹地的云州城,倒显出几分不寻常的本事。李长安指节轻叩桌面,将疑虑暂且压下。
“晋国菜式倒是精细,就是这酒淡出鸟来,不够劲道!”耶律光桡酒足饭饱,松开腰带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一边剔牙一边摇头晃脑地点评。他浓重的北燕口音像钝刀刮过青石板,听得人牙酸。
李长安指节发白,强压下拔刀的冲动,硬生生扯出个僵硬的笑:“阁下当真是北燕密探第四席?”
“如假包换!”耶律光桡操着生硬的官话,蒲扇大的巴掌拍得桌面震颤,“我们国师深知贵斋主处境艰难,特派某前来相助。待事了之后,还请李堂主行个方便,帮某办件小事。”
“我能帮你什么?”李长安眸色一沉。他自然清楚北燕密探与圣宗势同水火,而雁斋与圣宗亦有过节。可即便有着共同的敌人,他骨子里仍对北燕人带着根深蒂固的敌意——两国烽火连年,若不是身为雁斋堂主,他也许早就去北疆参军了。
“好说好说!”耶律光桡咧嘴大笑,古铜色的脸庞皱成一团,像风干的胡桃壳,“某先助堂主救出汉王殿下,您自然能瞧见北燕的诚意。”
只见耶律光桡浑不在意地在自己那件羊皮大氅里摸索起来,粗壮的手指在夹层中掏弄了好一阵,终于扯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
他随手将纸摊在油腻的桌面上,满不在乎地拍了拍:"李堂主,这是我们国师亲自拟定的计划,大差不差就按这个来。您给瞧瞧,有啥要添补的没有?"
李长安盯着那张毫不设防地摊开在眼前的羊皮纸,额角青筋直跳。这北燕蛮子竟敢在郑远光的地盘上,就这么把机密计划大剌剌地展现在酒楼雅间里!他连日来步步为营,连说话都要贴着耳根,生怕走漏半点风声,这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