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看看咱俩,”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自己,又扫了扫老张身上同样品级的官袍,“像不像那拉磨的驴?眼被蒙着,一圈一圈,走到腿断气绝,还以为前头就有鲜嫩的草料。
到头来呢?人家卸了磨,把咱们牵到后厨,最后连口热乎的豆子都吃不上,直接就论斤卖肉了。”
御史大夫的身体震了一下,那股子强撑的怒气,像是被这几句丧气话戳破了的气球,正“嘶嘶”地往外漏着凉风。
侍郎大人见状,又补上了一刀,这一刀更狠,也更准。
“我估摸着,咱们站在这儿,把圣贤之道掰开了揉碎了说上一万句,说到口干舌燥,声带嘶哑,在陛下耳朵里头啊,还不如陈森新送上去的那个描金缠枝莲的夜壶来得金贵。
你信不信,咱们这一万句话的道理,还没那夜壶里装的东西有分量。多说何益?白白浪费自己的口水,说不定还惹得龙椅上那位嫌咱们聒噪,扰了他赏玩新物件的雅兴。”
这种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听,讲道理对方还嫌你烦的无力感,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重感冒,伴随着一阵阵寒意,迅速在这些自诩清流的官员队伍里传染开来。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一群穿着宽袍大袖的堂吉诃德,手里挥舞着软趴趴的毛笔,要去挑战那架由金钱和权力做骨架、用皇恩和私欲当扇叶的巨大风车。
那场面,往好听了说,叫以卵击石的悲壮;往难听了说,就是不自量力的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