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石顿觉不妙,猛地仰头——
车厢顶棚竟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望不到边的黑暗。一根暗红血线自虚无中垂下,末端木牌上赫然刻着他的名字。
目光触及木牌的刹那,莫名的恐惧席卷全身。他本能想逃,可刚挪动身子,五脏六腑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有千万把利刃在体内翻搅。
木牌上的血字开始蠕动,血线如活物般在牌面游走。剧痛中,无数血丝从头顶垂落,缠住他的脖颈与肩膀。与此同时,身下的条凳渗出猩红细线,将他牢牢捆缚,犹如正在编织的血茧,要将他永远禁锢在座位上。
危急关头,陈山石正欲甩袖祭出鬼爪,不料血丝倏地缠住手腕,像毒蛇般试图刺破皮肤钻入血脉。奇怪的是,他体表光滑如镜,血线反复穿刺竟无法破防,只能死死绞住四肢。
生死攸关之际,他立即尝试唤醒体内厉鬼。可念头刚起,封魔录竟传来警示:煞级鬼物遭压制!
陈山石暗自心惊,没料到这厉鬼关键时刻如此不济。更可怕的是,煞级鬼物竟被鬼马车完全镇住,今夜怕是凶多吉少。
他强压惊慌,故作镇定道:"瞧见了。"
蓝衫壮汉笑容未变,手中火光由青转黄。
寒气褪去,车厢内重新恢复光亮,乘客们继续闲聊,好像之前的血痕与木牌都是幻觉。
虽然血迹消失了,但李秀英却感觉死亡的威胁越来越近。
她绷紧神经,脸上却挤出一丝笑容:"这位置什么时候能腾出来?"
壮汉温和地回答:"时机到了,自然就空了。"
李秀英明白对方深不可测,再问也是白费功夫。
她将视线转向对面的中年女子,故作轻松地问道:"刚才上车时听你们聊得挺热闹,在说什么呢?"
问话时,她的余光仍牢牢锁着那个穿灰布长衫的壮汉。
那人双手平放于膝上,腰背挺直,对她的问题充耳不闻,更没有打断众人谈笑的意思。
"好像听到你们提起陈老爷。"
"没错。"中年女子掩嘴轻笑,"今儿个大家伙儿都是去给陈老爷贺喜的。"
"给陈老爷贺喜?"李秀英语调微微上扬。
王二接口道:"那可不。这位陈老爷可是咱们青山镇首屈一指的大户。"
他说着也扯动嘴角露出笑容。
不知什么时候,车厢里所有人都挂着如出一辙的笑脸,看得人心里发毛。
"青山镇什么时候有个姓陈的大户?"
李秀英强压下对灵车的恐惧,琢磨起这些古怪"乘客"口中的"陈老爷"。
如今的青山镇乱作一团,但凡有点家底的早就跑光了,哪还有什么富贵人家?
张无常曾整理过留守乡绅的名册,里头根本没有姓陈的。
倒是让她想起一件往事——
这地方靠近讨饭巷,而讨饭巷早年正是陈氏祠堂所在地。
五十年前陈德海在世时,陈家倒真配得上"大户"二字。
正思索间,忽听王瘸子笑道:"怎么没有?"
他将手搭在膝盖上:"陈德海老爷今儿个七十大寿,听说他儿孙摆了五天流水席,任人吃喝不说,还额外发赏钱呢。"
自从发现登上灵车那刻起,李秀英就明白不能以常理来看待车上发生的事。
可当"陈德海"三个字真从王二嘴里蹦出来时,她还是忍不住瞳孔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