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心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王援朝的心口。他猛地转过身,那双布满血丝、因为震惊和心痛而变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站在门口、同样瘦骨嶙峋、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警惕的林阳。
“阳子!” 王援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收拾东西!现在!立刻!带上小雨,跟舅舅回家!回王家庄!这破地方,你们一天也不能待了!”
林阳被三舅这突如其来的决断和巨大的情绪冲击弄得有些发懵。“三舅…这…”
“这什么这!” 王援朝猛地一挥手,打断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你看看小雨!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再待下去,你们兄妹俩都得交代在这儿!”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指着这四面漏风的破屋,“你爹妈没了,还有舅舅!还有姥姥姥爷!王家还没死绝!轮不到你们两个娃儿在这等死!”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解下背上那个沉甸甸的、同样沾满雪泥的破麻袋。“砰”的一声放在冰冷的地上,袋口敞开,露出里面小半袋灰黄色的玉米面,还有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着、散发着微弱咸香的黑褐色东西——是腊肉!虽然只有巴掌大一小块,但在这种年月,绝对是救命的金贵东西!玉米面里甚至还混杂着一些灰白色的碎块——那是掺杂的观音土,为了增加分量和饱腹感,王家庄的日子同样艰难。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王援朝的语气不容反驳,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近乎蛮横的关怀,“吃完就走!这鬼地方,一刻钟老子都不想多待!”
看着地上那袋掺着观音土的玉米面和那块小小的腊肉,再看看三舅那布满风霜、因为急切和心痛而扭曲的脸,还有他棉裤上冻硬的泥冰,林阳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冰冷的外壳裂开一道缝隙,一股混杂着委屈、酸楚和久违的暖流涌了上来。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记得他们兄妹,还有人会冒着风雪,踩着没膝的深雪,走几十里山路,只为带他们离开这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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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舅…您先坐下歇歇,烤烤火…” 林阳的声音有些发哽,他迅速压下翻涌的情绪,扶着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王援朝坐到冰冷的炕沿上。灶膛里的火因为门开而弱了许多,林阳立刻蹲下身,抓起几块干燥的劈柴塞进去,鼓起腮帮子用力吹气,暗红的火苗重新窜起,带来一丝暖意。
“小雨…小雨她刚吃了点东西,缓过来些了…” 林阳一边拨弄着火,一边低声解释,“前些天…更险…差....差点没了”
王援朝坐在炕沿,粗糙的大手紧紧握着膝盖,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看着林阳熟练地生火、添柴,那单薄的身影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坚韧,又格外让人心疼。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的情绪:“跟舅舅说说…你爹妈走后…你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沉甸甸的痛楚和后怕。
林阳添好柴,确保火旺了,才站起身。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灶台边。意念微动,一小把细白的面条(签到所得,小心撕掉包装纸)、两个鸡蛋(从空间里取出)出现在他手中。他将鸡蛋放在灶台上,又拿起豁口的瓦罐,去门外挖了干净的雪回来烧水。
“三舅,您大老远来,肯定饿坏了。我给您煮碗面,您边吃边听我说。” 林阳的声音平静下来,带着一种少年人少有的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