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玉佳依旧是最艰难的一个。小组活动对他而言不啻于一种煎熬。但有一次,在去往活动室的路上,他看到魏超笨拙地抱着一摞材料差点摔倒,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把。两人身体接触的瞬间,鲍玉佳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魏超也吓了一跳。没有对话,但那一刻的短暂接触,似乎比任何语言都更能说明他内心冰层的松动。
然而,矫治之路从非一帆风顺。
陶成文(假军官)的情况持续恶化。监狱医院的初步治疗无法控制其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和并发性精神症状。经司法鉴定和上级批准,他被转往省司法警官总医院下属的专门精神卫生中心进行强制医疗。他的离开,仿佛带走了一个活的警示牌,但也让小组内部分人暗自松了口气,仿佛一个时刻提醒他们罪责的存在暂时消失了。
更大的挑战来自于孙鹏飞(石家庄)残存的隐形影响。虽然他被严格隔离,但其信奉的那套“弱肉强食”哲学,仍像病毒一样潜伏在监区的某些角落。几个过去与他关系密切、或同样信奉暴力的犯人,对张帅帅的“转变”和小组活动嗤之以鼻,认为这是“软弱”和“向干部摇尾巴”的表现。他们不敢公然挑衅,但那种阴冷的、不合作的态度,以及偶尔投向张帅帅和魏超的讥诮眼神,形成了一种新的、无形的压力,考验着初步建立的脆弱信任。
林建奇在审阅监狱报送的阶段性报告时,特意指出了这一点:“要警惕‘孙鹏飞文化’的回潮。打掉一个头目容易,清除一种扭曲的亚文化却需要持久战。必须持续强化正向激励,孤立和转化那些潜在的追随者,不能让初步形成的良好势头被扼杀。”
监狱管理层采纳了这一建议。他们加大了对积极行为的表扬和奖励力度(如对张帅帅的维护行为予以加分),同时加强了对违规苗头的高压管控,并安排管教干部对那几个抵触情绪较强的犯人进行重点谈话和引导。
高墙之内,光与暗的拉锯仍在继续。
张帅帅在压力下努力坚持,但偶尔也会流露出疲惫和迷茫。
沈舟在“正确”的道路上计算着得失。
鲍玉佳在封闭与微弱的开放间剧烈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