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皮小帽那厮收了手枪,在盒边说道:“包装盒像广府茶楼的中秋饼,幸好所见尚未使我崩溃……”长利憨问:“你究竟是谁来着?”瓜皮小帽那厮抬枪遮嘴,侧首回答:“我小时候的原名是祖……”
信孝闻茄转询:“你该不会跟成语‘祖财阮屐’的祖约有何瓜葛吧?”
瓜皮小帽那厮微哼道:“算你有见识,东晋将领祖约是豫州刺史祖逖胞弟,当初他联合苏峻一起以诛杀庾亮为由,起兵反叛,屡战屡败,率众投奔羯胡建立的后赵,遭石勒所诛,史载宗族夷灭。其实灭掉的没那么彻底,毕竟范阳祖氏是北方州郡中的世族,祖约兄弟六人,并未全都跟他一起叛变投敌。为免受其牵连,一些留在江左的族人先后追随‘广州刺史’阮遥集南下。到了中途,随行的阮家亲戚潘氏族人分为三路。一路与郑芝龙的先辈入闽徙居南安,另一路前往越南投奔‘交州刺史’阮放,还有一路继续跟随‘南安侯’阮遥集南迁。祖氏也和他们一起进入岭南,沿途不断结亲于各家,原姓亦改别样。并与苏峻的其余族人跟着镇南将军阮遥集的老友‘南海太守’鲍靓居住在南海开炉炼丹,从此那个地方被称为‘丹灶’……总而言之,你们学历史,不可只看官方所谓正史和民间的野史,要了解得更详尽完整还须加上各个历史人物及其亲友的文集、笔记、书信,尤其是各家族的宗谱、系谱、族谱、家谱这些方面也尽量不要漏掉,真正靠谱的历史脉络在里面,因为我们历来是‘家天下’。”
长利憨然道:“怪不得一见就觉得你莫名亲切。”信孝闻茄惑问:“你为何感觉他莫名亲切?”
“或许因为未必全无瓜葛,”恒兴转觑道,“不无渊源。长利和有乐的母亲来自岩室村落那边,曾听我老婆透露‘岩室殿’的外婆好像名叫阿阮,或者阿沅……”
长利憨笑道:“恒兴老婆原先是我和有乐的嫂嫂。她老公死掉,才改嫁恒兴。”我瞥恒兴一眼,他仓促挪避往后。
信孝闻言纳闷道:“我爸爸似乎提过,有乐和长利他们妈妈的曾外祖母本名叫阮沅,那一片石头村落聚居有不少原唤这个姓氏的所谓‘渡来人’,不知是‘崖山海战’的时候从岭南坐船渡海逃过来,甚或更早……”
“或许更早也说不定,”瓜皮小帽那厮在旁琢磨道,“史载八王之乱至永嘉大乱,阮修南行避祸,遇害于途中。随行溺舟未死的阮氏亲族有一拨从江苏太仓附近登船出海,从此不知所踪。谁说远亲不如近邻,有缘千里来相会……”
小皮索捧盒说道:“你看这两个小型的‘天外来客’,跟我们人类在外观形态方面亦有相似之处。”
眼见众欲围观,有乐连忙伸扇拍头,提醒道:“你们不要在这里显得太出类拔萃、过于引人注目,当心被愚昧无知的家伙提前捉去强迫吃药迷糊……”
黑须老翁在柜台后边歪着头问:“盒里究竟有什么可看的?”
“只是中秋饼,”瓜皮小帽那厮见有乐使眼色,忙加遮掩道,“精致包装的风味点心而已。”
黑须老翁微微点头道:“拿去放好,各吃各的,留神儿别给俄罗斯人伸手占便宜……”瓜皮小帽那厮转面问道:“为何对俄罗斯人如此不放心?”黑须老翁不耐烦道:“因为争夺克里米亚,最近他们又跟土耳其较劲……”
小皮索恍然道:“哦,我晓得这是什么年代了!”黑须老翁冷哼道:“哪个年代没较过劲?自从君士坦丁堡被我们占领,不少拜占廷人跑去俄罗斯,随公主迁到那边广袤的土地开枝散叶以来,就未曾消停……”
长利憨问:“你们这澡堂里面也可以给人吃东西吗?”
“当然可以。”小皮索指点道,“土耳其人进浴室大都带一个丰盛的食品盒,装着羊肉串、腰子、酸奶、榛子等食品干果。沐浴后,新朋旧友聚在一起,边吃喝边聊天。这种‘浴室聚餐’往往持续许久。然后各自回到更衣室的单间,美美地睡上一觉,直到太阳西下才回家。你瞧那边,都是吃的……”
长利忙转身说道:“我要去找个袋子……”
“似还可以边吃边按摩,”一个淌汗淋漓搓澡的家伙趴在热石台上说道,“在正宗的土耳其浴室内,专门有一批按摩师。当沐浴者舒展四肢躺卧在‘肚皮石’上,双手涂满橄榄油的按摩师便在他身上推、拿、揉、按,使全身皮肤微红,血脉流畅,顿觉浑身轻松,舒适无比。”
黑须老翁在柜台后面侧着头问:“你还没被搓死?”
淌汗淋漓搓澡的家伙斜叼烟叶卷儿,冷哼道:“来自苦寒之地,这身皮粗厚着呢!”
“那就再加把劲搓他。”黑须老翁向我这边遥投眼色示意,微扬下颌叫唤道,“你还不快爬上身去用力踩……”
我愣没反应过来,在角落里怔望道:“啊?叫我也去……”
“既已穿扮成这样,”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叉腰鄙夷道,“你不去给人搓澡,难道叫我去?这不是我擅长的,我要回去再造共和,让罗马重新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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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皮小帽那厮不以为然道:“共和?假的!就会说漂亮话,这个世界什么时候不是少数人统治多数人……”
有乐啧出一声,摇扇说道:“别扯远了,赶快去找蚊样家伙,记住要在茫茫人海中‘对歌’……”
信孝走向几个光身泡浴的粗汉,抬茄子到嘴边,清唱:“蜘蛛……”粗汉纳闷道:“滚开!”
随着有乐悄指,我瞧见恒兴的背粱粘有一条东西。恒兴昂首挺胸,与向匡大摇大摆往前走,后边的人睹而含笑不语,皆没告诉他。
我一时未瞅清,转面惑问:“那是什么呀?”有乐摇扇笑谓:“从埃及带来的古董。”瓜皮小帽家伙讶觑道:“那根盲肠之类腌臜物怎竟粘贴未掉?”
小皮索捧盒观察道:“其已在埃及大夫的坛坛罐罐里浸泡药水多时,难免有些黏稠了。”
信孝顾不上往那儿多瞅,转向一个泡澡的老汉,抬茄子到嘴边,目光脉脉地清唱:“蜘蛛在帝国的宫殿里……”老汉眯着眼听,越靠越近。信孝后退一些,以纯情的嗓音继续唱歌。不知不觉,又有若干老头赤身围在其畔,笑眯眯的靠近欲摸。信孝匆挤出来,慌溜道:“不对劲……”
向匡移身坐到一个郁郁寡欢的泡澡家伙旁边,唱起乡腔小调:“蜘呀啊啊蛛……”郁郁寡欢的家伙往别处挪避,向匡跟随其畔,亦往那边挪躯,继续哼歌:“织呀啊啊网……”郁郁寡欢的家伙又往墙边移动,向匡也跟着挪过来,终于挤他在里头。向匡转面伸嘴,往耳边哼唱:“猫呀啊头鹰……”
眼圈瘀黑的斯文之士歪戴儒冠,在澡池角落与另一个葫芦形状冠帽更加高耸之人纳闷互觑。彼此刚要张开嘴,却又一齐闭上。
小皮索捧着两盒东西不时掀开给旁边充满好奇的顾客窥看,瓜皮小帽那厮忍不住掏枪伸抵盒子,忿道:“里面的小怪再用大眼睛瞪过来,我必一枪打爆其脑袋……”
恒兴皱眉问道:“你们几个在那边怎么不唱歌?”见其握刀逼近,拿刷挠股的壮男匆欲走避,却被恒兴先伸刀鞘搁肩,无奈只好憋着脸听他表情严肃地哼歌:“蜘蛛在京都的舍利塔上唱完了夜曲,猫头鹰却已在室町的宫殿里织下丝网。”
“不上道儿,”有乐在池中摇扇苦笑,“陕西有句话见客下面,不能为了碟醋,包了盘饺子。七个锅盖八个锅。这样怎么可以敲边鼓?说都是风吹的,人力有时尽。笑容不会消失,但会出现在别人的脸上。能走上高位的,没有一个是傻子。然而有些人的弱智,到了神憎鬼厌的地步。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可你们怎样教也不上手。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最可靠,后面就看自己的能耐了。歌要这样唱……”
旁人纷纷围过来听,有乐张嘴几次,转面悄问:“怎样唱才对?”
信孝手拿茄子抬到嘴前,先以丹凤眼瞟他一下,说道:“这样唱才好听……”语毕,又含情脉脉地开嗓:“蜘蛛……”
有乐啧然道:“你不要把什么都唱成抒情歌曲。后面又有个老头跟过来了……”
信孝转面瞧见一个笑眯眯的摧颓老头涉水而至,匆忙跑开。
“我不会那样唱歌,”有乐摇头说道,“以免吸引更多笑眯眯的老叟从浴池四处包围上来……”
“奇怪的是墙边摆放那些梳子去哪里了?”一起来的秃汉寻找道,“一根也没剩下。”
“头秃,”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抬起木槌儿先往秃汉脑袋上敲打,随即将其搡开,挤过来搜刮道,“就不要学人梳头。咦?瞧我找到什么……”
“别翻我搁在旁边的袋子,”淌汗淋漓搓澡的家伙趴在热石台上说道,“里面有生猪肉,不适合你。然而我们俄罗斯那边寒冷,不得不吃多点儿……”
黑须老翁在柜台后面转觑道:“把袋子扔出去!倘敢在这里吃猪肉,我立马亲手格杀你……”
“谁想吃生肉?”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自到一旁翻袋搜罗道,“我是个讲究饮食的人,别以为贫穷就不讲究。每次在春满楼后巷捡到别人遗弃的胎盘,我都是先拿回家煮熟才拌调料吃……”
长利拎东西走过,闻言憨问:“你为何吃别人分娩后扔掉的胎盘?”
“养颜。”金发小子抬手遮腮,低声告知。“据说其甚滋补,且有美容作用。这个秘密我只透露给你一人……”
“先前听说你似乎出身不低,”长利憨问。“为何沦落到此等地步?”
“苏拉出身于罗马一个家道式微的贵族门第。”恒兴满头梳子地转谓。“他的六世祖曾两度执权,但其所蒙受的耻辱比他的光荣更为昭着;由于被查出拥有超过十埃斯的金银餐具而犯事,他被赶出了元老院。自此,这一家族便湮没无闻。苏拉幼时家境贫困;年岁既长,居于低价赁来的寓所,其楼上房客是一个释放的奴隶。金发少年苏拉倾心文学艺术,嗜好交际娱乐,整天混迹于优伶、小丑和娟妓之中,自有一番阅历。日后他的情妇,一个富有的名妓临终将财产悉数遗赠给他。苏拉又承继了钟爱他的继母遗产。境况的改善使人们刮目相待这位放浪形骸的纨绔公子,从而步入历史舞台。正逢罗马陷入城邦危机,酝酿重大变革的时代。连年的战争和内乱为一切有野心又有能力的人提供了很好的机会。乡村佃农出身的破产骑士后代马略七次执政,进行军事改革、实施募兵制,职业军人越来越依附于将领个人,俨然成为私有的资产,终使罗马逐渐走向‘军头’独断专权和帝制。而在马略首次执权时,苏拉被任命为财务官并随马略渡海去阿非利加参加朱古达战争……”
小主,
“为何不撵去别处?”黑须老翁在柜台后面纳闷道,“我指的是一头梳子的那个……”
包裹乌布的管事人坐在高凳上,往恒兴背梁瞅了瞅,纳闷道:“我不能确定长在后背这样算不算……”
恒兴不解:“什么东西长在后背?”
包裹乌布的管事人伸棒儿一指,含糊其词:“尾巴。”
信孝四处唱歌,或因腔调纯情,不意吸引来多个笑眯眯的老头,纷渐尾随其后,他匆溜过来不安道:“我也有尾巴……”
有乐伸扇拍打道:“谁要你以含情脉脉的丹凤眼和抒情歌曲到处招惹人家?”
长利拎着东西憨望道:“他唱什么歌曲都是这样子。让人以为是情歌……”
信孝仓促走避道:“可我只会这般婉约调子,慷慨悲歌不起来。”瓜皮小帽那厮皱起脸问:“我看你没着衫,刚才把手枪究竟揣哪儿?”
“你往哪儿踩?”淌汗淋漓搓澡的家伙趴在我脚下问道,“为什么踩得我莫名的兴奋了呢?”
黑须老翁在柜台后面恼觑道:“我叫你蹦上身去踩他死,不是要你踩到他兴奋!”
我连忙跳下来穿鞋,向匡在池子一角转面问道:“要谁死?”
黑须老翁在柜台后沉哼道:“谁敢在这里搞事,我就要谁死!”淌汗淋漓搓澡的家伙趴在热石台上抽烟道:“谁要搞事?我只是来泡个澡。基辅的老乡,你没事罢?”郁郁寡欢的泡澡家伙在角落里没精打采地摇了摇头。
瓜皮小帽那厮握枪惑望:“什么‘鸡铺’?”郁郁寡欢的泡澡家伙耷拉着眼,无语而视。
“别以为我们夫妇老眼昏花,”黑须老翁在柜台后郁闷道,“瞧不出澡堂里混进了不速之客。俄土大战在即,又怎么样?掌权的官僚们互相玩什么博弈,别把平民百姓坑进去。做点儿生意不容易,搞砸了这家老牌浴场,你以为很容易就又能有钱重新盖起来吗?那些在瘟疫中纷纷倒闭的店铺,蚀尽老本还欠了一身债,去哪儿找钱再度开门做买卖?”
眼圈瘀黑的斯文之士歪戴儒冠,在澡池一隅与多个各种形状冠帽更加高耸之人互觑。其中有个球形高帽的粗髯汉子面孔微侧,凛目转视柜台方向,面色肃煞的低斥道:“别发牢骚,不关你的事就闭嘴!”
“信心不是靠嘴说着就有的。”黑须老翁托腮坐叹道,“无论怎么吹嘘,权贵们好听话说得再多,很难让人信得过。听闻他们像往热锅汤里下面团儿一样急着在黑海建造许多战舰,前次我就撂话在这儿,没过多久要打仗,做什么生意?果然不出两年,干戈互见……”
长利闻言不安:“啊?此处也要‘干戈互见’,刚才还以为一片祥和……”另一个纺锤形高帽的灰髯汉子瞥视道:“你摸走了这里不少食物,还想‘祥和’到哪儿去?”旁边有识得的洗澡客小声叨咕:“突厥巡卫何时先已在内?”
“大官要有大官的样子,”黑须老翁侧目打量那伙高冠耸立之人,语含告诫道。“好自为之。”
一个圆筒形高冠的卷髯客在柱边投目恹视道:“不然怎么样?”池边坐擦身子的椭圆形大帽家伙笑哂道:“手中无权,还能怎么着?就算你是扎干诺斯的后代,他活着的时候,晚年还不是靠边站?”
向匡坐在池边,拿井盖轻敲脑袋一下,转脖问道:“后巷那几个小工,是你们混进来之时干倒的吧?”郁郁寡欢的泡澡家伙在角落里捂额摇头,随即抬手悄往别处一指,毛发耷垂的回答:“自以为是,或因你没看到别人所为……”
我觉腕疼猝剧,投眸但见躯影遮掩的间隙,墙角悄踞一人,头罩麻袋,背朝这边。
“什么路数?”旁人纷皆移身退后,有个高冠耸帽的黑髯汉子探臂揭掉麻袋,头上还有方箱,黑髯汉子又掀下,发现另有木盒,黑髯汉子再掰扯开,露出瓦缸。黑髯汉子啧了一声,抬斧敲击,破缸之后,仍有个铁桶。黑髯汉子怔瞧道,“啥玩艺儿?瞅着像桶,竟砸不开……”
“就跟‘套娃’差不多,”淌汗淋漓搓澡的家伙趴在热台上咧开嘴乐,“一层接一层,没完没了。”
黑须老翁侧觑道:“你的同伴?”
“他们的囚犯,”毛发耷垂的泡澡家伙在池边郁闷道,“莫非你们没留意其胯间那条锁链牵在谁手上……”
随着链声啷响,头罩铁桶之人微有痛哼。长利不安道:“我瞅着亦觉蛋疼。”
没等我看清破袍下那条链索通往哪里,凑近细觑的黑髯汉子倏从桶边掼飞坠池。有只手从旁俯伸,拾起麻袋,罩住铁桶。
长利惊问:“是不是那个头戴简陋便桶之人?”
瓜皮小帽那厮握枪惑问:“什么人?”长利抬手遮嘴告知:“疑似传说中的‘上帝’。”
有乐摇头说道:“然而不像。因为眼前此躯矮胖,并没穿鞋。腹满肠圆,显得形态庸俗不堪。关键区别在于其脑袋上那个并非简陋便桶这么简单……”
“瞅似精制打造的方桶,”眉目如画的整齐男子从其中一间更衣室门边端持长铳悄瞄道,“四面嵌套有爆破装置。却非朝外,而是朝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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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触即发,”小皮索捧盒转瞅道,“四至五枚‘定向雷’反过来环绕分布,设置机括的目标是此桶中人的要害。然而据我所知,这个年代不应该有此类杀器,谁弄的?”
毛发耷垂的泡澡家伙从池边郁然望向柱影遮掩之间。
“不好意思,”一个光股怔楞的澡客失落浴巾,懵然转望后边,另有个模样似他的家伙披袄笑谓,“临时打造,手艺粗糙。”
头罩铁桶之人悄欲溜开,却被拽扯而回。随着链索荡转,发出连串痛嘶低哑,跌到柱后悄立的几双靴前。
我不禁讶觑道:“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柱影里飘出呛鼻烟雾,一个毛发蓬松家伙抱鸭而行,语含懊恼道:“阿梨,你看我跟他们几个穿过通道时,又串错门了。先前谁的主意?千辛万苦回来捉个坏蛋……”
瓜皮小帽那厮握枪惑问:“所谓‘他们’是谁来着?”
“追随众神前往瓦尔哈拉……”在穿袄家伙高亢萦回的苍凉雄浑歌声中,水气朦胧的廊间现出数影参差而立。其中一个肩披军衣的白面微须男子随手拽链欲离,拉扯头罩铁桶之人跌步踉跄跟随。瓜皮小帽那厮刚要抬枪,先被一管粗械伸抵要害。端立门边的一个毛发散乱的蒙面持械者微摇首道,“不必强出头,我们穿越回来捉拿的才是真正的千古罪人。要让其活到地老天荒,一直为自己的罪恶遭受无尽折磨……”
“千古罪人?”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抬起木槌儿先往光膀愣立的秃汉脑袋上敲打,随即转面愕问,“难道咱俩还不算?”
秃汉捂头呼冤:“我跟马略在街边卖盘而已,与你这骗吃骗喝家伙相比,能有多大罪过?”
“倘若同我们逮到的末世祸首比起来,”毛发散乱的蒙面持械者冷哼道,“谁的罪行都不值一提,到头来终究算不得什么。然而挡道者死,识相走开!”
那伙高冠耸帽的须髯客纷嚷道:“随手撂翻我们一个伙伴,还想从眼皮下走掉,哪有这么容易?”
白面微须男子驻足留步,转面凛视。眼见四周杀气渐盛,有乐忙道:“随时要开打,须得赶紧找蚊样家伙带咱们撞墙走,那支歌怎么唱才对?”
高冠耸帽的须髯客亮出刀斧,一齐围过来唱:“蜘蛛在帝国的宫殿里织下它的丝网,猫头鹰却已在阿弗拉希阿卜的塔上唱完了夜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