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摊开的卷宗,一页页记录着他的累累罪行:违规批地、贪污受贿、挪用专项资金、包庇黑恶势力……铁证如山,桩桩件件都足以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惊慌和他身上散发出的、混杂着汗臭的恐惧气息。
“白宾诚,政策你是清楚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把你那些烂事,特别是和肥龙之间的勾当,彻底交代清楚,还有我们已经掌握的,你和市里某位领导的利益疏通,你最好主动交代,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主审的办案人员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砸在白宾诚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上。
白宾诚浑浊的眼珠神经质地转动着,布满血丝。
肥龙!肥龙!你真是条咬人的恶狗!
方平之死本来他认为是天衣无缝的,由王波自然牵出背后的肥龙,让肥龙来顶罪。在他的设想里,肥龙由于过往的黑历史,他一定是会暴力拘捕的,如以此来,肥龙被就地正法几乎是在所难免的,谁知道他居然自首了!
完了,全完了!他与肥龙勾连太深,肥龙知道他太多的事情。他仿佛看到冰冷的镣铐和漫长的牢狱生涯在向自己招手。
不!他不甘心!凭什么他白宾诚要一个人下地狱?
一股极其阴毒的恨意猛地从心底最肮脏的角落窜起,瞬间吞噬了残存的理智。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因绝望而扭曲的脸上,竟挤出一个狰狞怨毒的笑容,像垂死野兽最后的反扑。
“交代?交代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你们就盯着我这点事?真正的大鱼呢?你们敢碰吗?”
办案人员眉头一皱,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白宾诚的身体微微前倾,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恶意,一字一顿地,将淬毒的匕首狠狠掷出:“程飞!朗筑集团的程飞!你们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道貌岸然的青年企业家?狗屁!他才是最会钻营、最会伪装的那个!”
他喘了口气,仿佛在积蓄力量,抛出那个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猛料”:“城关镇那所希望小学!就是他程飞捐建的那所!表面光鲜,背地里全是肮脏交易!那是他和副镇长杜芳菲那个贱人联手搞出来的!程飞出钱,杜芳菲利用靠山和关系给他批地、批手续、大开绿灯!他们之间……嘿嘿,权钱交易,钱色交易!我敢说,那笔捐款,每一分钱都沾着利益输送的腥臊!凭什么出了问题的杜芳菲能顺利出国‘镀金’,少不了他背后那些大人物!你们去查!一查一个准!”
他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瘫软回椅子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嘴角那抹报复的逞得、怨毒的笑意。
他知道这指控有多严重,多致命。
程飞和杜芳菲,一个风头正劲的企业家,一个身处海外的副镇长,还有他所说的杜芳菲背后的靠山,这盆脏水泼出去,就算最后能澄清,也足以让程飞和那个瞧不上他的大人物脱层皮!
他要拉人垫背!尤其是那个让他隐隐感到打压、想尽办法无法掌控的大人物!
即使大人物撼动不了,把程飞拉进来应该不是一件多难的事!
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办案人员飞快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和凝重。
白宾诚交代的那个大人物,是目前荥川官场的新贵,政治前景十分看好,下一步就可能到市政府任职。
还有程飞,在汉江省政商两界都如雷贯耳的名字。白宾诚的攀咬,无论真假,都无异于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程飞是县委招待所被带走的。
那天下午的座谈会开到一般,他匆忙接了电话感到了县委招待所。
当程飞进了指定的一间客房,房间内已经有三个人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