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场景还在眼前晃——陶俑的眼珠在黑暗里滚来滚去,黑陶鼎里伸出无数毛茸茸的爪子,青铜剑的寒光劈开雾霭,露出老人佝偻的身影。最可怕的是那株建木,枝桠像活物一样缠上来,紫纹在他手臂上烙出灼热的印子,树顶的黄实炸开,溅出的不是果肉,是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耳边全是扫帚敲地的“笃笃”声,还有那句黏在空气里的话:
“等你……”
“我们在等你……”
明河猛地坐起身,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他抓过手机看时间,凌晨四点半,距离从展馆回来已经过去两天,可那地方的影子,像是生了根,扎在他的脑子里,连睡眠都被搅成了碎片。
“哥?”对面如云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点不易察觉的担忧。
从那天在顶楼救了陆蔓蔓开始,如云就一直喊他哥。明河不习惯,开始还抗议几句,如云根本不为所动,他也只好接受了。
这个从噩梦中惊醒,几乎不知身在何处的时刻,这声“哥”却是亲切又温暖,一下将明河带回了现实。
明河清了清嗓子,想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却发现喉咙干得发疼:“嗯,我没事。”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这两天明河睡得极不安稳,常常在半夜惊醒,有时还会低低地喘出声。如云向来睡眠浅,一听到他的动静就会唤他,有时还会坐到床边陪他一会儿,或者给他端杯温水。但明河睡得稀里糊涂,几乎完全不记得这些。
他掀开被子想下床,却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栽下去。如云一惊,翻身坐起,跃过横在两张单人床中间的长桌,刚好扶住摇摇欲坠的明河,掌心触到明河的胳膊,猛地皱起眉:“你好烫!”
他伸手探向明河的额头,指尖的微凉贴上滚烫的皮肤,明河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却被如云按住后颈,力道不重,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发烧了。”如云的声音沉下来,眼里的睡意瞬间散了,“我去拿体温计。”
他转身要走,手腕却被明河攥住了。明河的手指滚烫,带着点颤抖:“别麻烦了,可能就是没睡好。”
如云挣开明河的手,快步走到客厅,很快拿着体温计和温水回来。玻璃体温计被他攥在手心焐了会儿,才轻轻塞进明河的腋下:“夹好,五分钟。”
明河乖乖照做,看着如云蹲在床边,往杯子里兑热水,又去找药箱翻退烧药。动作很轻,也不太熟悉,宽松的T恤下露出一小截腰线,像带着点让人慌乱的温度。
“找到药了。”如云举着一盒退烧药走过来,看了眼说明书,眉头皱得更紧了,“要饭后吃。”
他们都不会做饭,宿舍里也没有厨具。
“这时候,会有外卖吗?”
“不用麻烦了,我就这么吃,没关系。”明河真的不想再麻烦他了。
如云忽然眼睛一亮,伸手往明河枕下摸去。明河正坐在床边,本能一闪,如云已经从枕下掏出了个小东西,笑得像得逞的猫。
“摇冥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