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烟火、足迹与断矛

他强压住狂喜,如同朝圣般,极其小心地将引燃的苔藓和枯草移入火塘,再添上细小的枯枝。火苗贪婪地舔舐着燃料,发出噼啪的轻响,迅速壮大!温暖的光芒和热量瞬间驱散了河岸的阴冷和湿气,也带来了久违的安全感。

橘黄色的火焰跳跃着,映照着陈景行灰败的脸。温暖似乎唤醒了沉睡的生命力,他的眼皮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

“爹!” 陈沐阳立刻凑到父亲耳边,“火生起来了!暖和了!您醒醒!”

陈景行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眼神涣散而迷茫,仿佛从极深的噩梦中挣扎出来。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嘶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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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沐阳立刻将沉淀过的、相对清澈的河水凑到他嘴边。陈景行贪婪地啜吸了几口,冰冷的河水似乎让他清醒了一分。他浑浊的目光缓缓聚焦在跳跃的火焰上,又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眼神明亮的儿子,最后落在儿子手中那半截断裂的矛柄上。

“…矛…断了?”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虚弱和痛惜。

“嗯,过河撞石头上了。” 陈沐阳语气平静,将断矛柄放到父亲手边,“筏子保住了,人也没事。” 他没有提当时的凶险。

陈景行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那粗糙的断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被更深的疲惫淹没。他闭上眼,低声道:“…有火…就好…”

温暖的火光下,陈景行的呼吸渐渐平稳,再次陷入昏睡,但脸色似乎不再那么死灰。

陈沐阳守着火堆,将湿透的裤腿挽起,靠近火焰烘烤。他看着父亲沉睡中依旧紧锁的眉头,又望向河岸上方那片深邃的丛林。那丝若有若无的烟火气,在篝火的干扰下难以分辨。但泥滩上那几行清晰的足迹,如同烧红的烙印,刻在他心头。

必须去查看!趁着天亮!父亲暂时安全,有火堆守护。

他迅速补充体力:切下一小块珍贵的熊油,在篝火边烤化,油脂的香气混合着烟火味,带来一种近乎奢侈的满足感。他将融化的油脂涂抹在几块相对干燥的熏肉干上(油脂能提供热量,也能稍许掩盖霉味),就着清水囫囵吞下。食物下肚,一股暖流升起,驱散了部分寒意和疲惫。

他将弓箭靠在火堆旁烘烤——湿透的弓弦需要时间恢复张力,暂时指望不上。腰后那支仅存的毒箭,是他最后的依仗。他拿起那半截断矛柄,掂量了一下。断口参差不齐,木茬锋利。他用石刀将断口处削尖、磨砺,又用藤条在握柄处反复缠绕,增加摩擦力。一根长约半米、一端带着尖锐木刺的短矛,成了他新的主武器。

最后,他深深看了一眼沉睡的父亲和守护的火堆,将几根粗壮的柴火添入火塘,确保能燃烧很久。他握紧新磨制的木刺短矛,将毒箭在腰后藏好,如同最警惕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离开火堆,沿着泥滩上那几行清晰的足迹,朝着河岸上方、巨大三角岩的方向潜行而去。

每一步都踩在湿滑的陡坡上,脚下是盘根错节的树根和湿漉漉的苔藓。他伏低身体,利用巨大的板根和气根作为掩护,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前方每一寸土地、每一片阴影。手中的木刺短矛尖端在前方地面和可疑的落叶堆中不断探点、拨弄。空气粘稠而寂静,只有远处河流的咆哮和近处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足迹在泥滩尽头消失,但踩踏的痕迹在松软的腐殖土上依旧清晰可辨——压倒的细小蕨类、折断的嫩枝、以及鞋底(或赤足)带起的泥土翻卷。痕迹的方向坚定不移地指向坡地上方那片巨大的三角岩阴影。

攀爬了约莫百多米,植被更加浓密,巨大的藤蔓如同巨蟒垂挂。光线变得昏暗。陈沐阳停在一丛巨大的滴水观音叶片下,屏息凝神。前方不远,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边缘,足迹的痕迹变得更加密集、杂乱,仿佛有人在那里停留、徘徊过。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肥大的叶片,目光穿透缝隙——

空地中央,一堆早已熄灭的灰烬赫然映入眼帘!

灰烬堆不大,呈不规则的圆形,边缘散落着烧焦的细小枯枝和黑色的木炭碎屑。灰烬本身呈现出一种冷硬的灰白色,显然熄灭已久。但在灰烬堆中心,几块尚未完全燃尽的木炭,依旧保持着炭黑的色泽,边缘甚至能看到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消失的暗红余温!仿佛就在几小时前,这里还燃烧着火焰!

烟火气的来源!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