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桥洞夜话

二踢脚突然把空酒瓶摔得粉碎:"怕他个卵!咱们抄家伙杀回去!"

"你当是村里打群架?"

老烟枪吐出的烟圈被风吹散,他在脑门上比了个“枪”的手势:“那帮孙子手底下肯定有真家伙” 。

我把外套铺在潮湿的地面,摸到团粘稠的东西,手电光亮起的瞬间,十几只蟑螂从用过的避孕套里四散奔逃。

“日他哥的!”我忙跑到江边去洗手,洗完手闻了闻,好在没什么怪味。

后半夜起了风,广告牌在铁架上吱呀作响。

二踢脚和老烟枪轮流守夜,哑巴蜷在行李箱上像只护食的黑豹。

我把头枕在外套上,听着桥洞顶车辆碾过的轰鸣声,突然明白为什么叫"鬼市"——我们这些活在阴影里的人,永远见不得光。

河面漂来死鱼的腐臭,远处警笛声忽近忽远。

猴子在梦中抽搐着喊"大妹子",二踢脚磨牙的声音像在嚼骨头。我把手伸进夹克内袋,摸到临行前苏宁塞的护身符,红线已经褪色,符纸被冷汗浸得发软。

"睡吧。"

把头突然吹灭火苗:"放心,我心里有数。"

我“嗯”了一声,握着护身符昏睡过去,睡梦中仿佛看见阴山殿的青铜鼎长出了锚型纹身,鼎耳上的饕餮纹突然睁开眼,瞳孔里映着KTV霓虹灯的光斑。

再睁开眼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珠江支流的水面上漂着细碎的晨雾,像给河水盖了层薄纱。

我揉着发酸的脖子坐起来,后背黏糊糊的,昨晚在桥洞过夜,水泥地硌得人骨头生疼。

猴子四仰八叉地瘫在破麻将席上,嘴张得能塞下鸡蛋,口水顺着下巴流到脖子,把衣领洇出大片湿痕,裤裆位置粘着半截死蟑螂,脚上的假耐克鞋早不知踢到哪个草窠里,脚趾头在晨风中冻得发青。

老烟枪蜷缩在生锈的排水管旁,怀里紧抱着空酒瓶,鼾声里带着哨音。

二踢脚蜷成虾米状,怀里紧紧抱着雷管包。

哑巴挺直腰板坐在阴影里,脚边是我们装着明器的行李箱,怀里抱着个半人高的藏青色帆布包,拉链拉得严严实实,包身被撑出棱角分明的弧度——那是裹着油布的玄冥剑,剑鞘太长,普通袋子装不下,把头特意在劳保店买了个加长版的帆布包,哑巴便寸步不离地抱着。

此刻他正盯着河面漂过的枯叶发呆,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包上的拉链头。

把头站在桥洞边缘,晨光给他镀了层金边。

小主,

他握着那部摩托罗拉手机,嘴角挂着笑,声音轻得像在跟老邻居唠家常:“小石啊,别来无恙?几年前在泉州码头一别,可是有些年没见了吧?”

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男声,把头忽然低笑:“呵呵,你小子是一点没变啊。”

“还是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随即把头报了个地址就挂了电话。

“把头?”我轻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