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幼帝柴宗训把延寿女拉到自己寝宫(三)

柴宗训被她的激动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的手:“不是骗你的!这是真的!”他指着书页末尾的朱砂印,“你看,这是国史馆的印鉴,假不了。我们后周虽然不怕打仗,可你们……也确实做过不对的事。”

他顿了顿,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我是小皇帝,可每次朝会我都参加。你记得刚刚那个太后吗?那是我母后,她常说‘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可先辈们的血仇,总得有人记着。”

耶律延寿女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紫檀木柜上。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她脸上切割出明暗的纹路——她想起上京草原上,牧民们说起“南征”时眼里的憧憬;想起父汗每次出征前,在祖庙前杀马祭旗的肃穆;甚至想起昨日在麦田里,后周农夫看她时那一闪而过的警惕。

原来那些被她当成“英雄故事”的征战,在别人的史书里,是这样的模样。

“那……那现在呢?”她声音发哑,指尖抚过书页上辽军的甲胄,“现在父汗说要和你们和平,这些……也会被写进书里吗?”

柴宗训沉默地合上那本《世宗卷》,又从柜底掏出本空白的册子和一支狼毫笔:“我母后说,史书是写给后人看的。以前的事已经写了,可以后的事……我们可以自己写。”

他把狼毫笔塞进耶律延寿女手里,又从袖中取出半块麦饼——正是昨日新麦宴上剩下的:“你看,这是我们昨天一起吃的麦饼。从今天起,我们每天做一件和平的事,就把它写在这册子里。等十年后,辽和周的和平期满,这本册子就能告诉后人,我们是怎么让麦子长得比人高的。”

耶律延寿女看着那支狼毫笔,又看看窗外随风起伏的麦田,忽然笑了。她把金步摇摘下来放在书案上,抓起笔在空白册子里写下第一行字:

“显德七年七月廿八,汴梁,我和柴宗训在他的寝殿里,决定写一本和平的书。今天我们一起吃了麦饼,他的比我的大。”

柴宗训凑过来看,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大”字:“明明是你的草筐更大!”

“是麦饼!”

“是草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