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德抬眼望向江面上的硝烟,晨光已经把雾色蒸散了,能看见李信的将旗正往南岸的土坡移动。他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落进风里的草叶:“再等片刻。让右翼的水军绕到采石矶下游,断了他们的退路——但告诉李信,不许追太深,江南的水网藏得住伏兵。”
他顿了顿,指尖又捏紧了那枚竹筹:“还有,让医营的人往前沿靠,能救一个是一个。我说过,要活着八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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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元应声退下时,滩涂的喊杀声忽然变了调。李信的陌刀手已经冲到了土坡下,赵廷美的亲兵正护着他往密林里钻,可没跑多远,就被从密林里窜出的另一队后周兵截住了——那是张永德昨夜派去的“暗手”,藏在江南的村落里,专等宋兵溃逃时收网。
李信勒住马,看着亲兵把赵廷美按在泥地里,他甩了甩陌刀上的血珠,声音冷得像江水里的冰:“绑了,带回去给主帅。”
滩涂的血色渐渐被江风吹淡时,李信的先锋营开始清点人数。小校捧着名册跑到他面前,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将军,损了四百二十七人,活着的……九千五百七十三。”
李信猛地回头,望向山谷方向那杆隐约可见的“张”字帅旗,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江风,震得甲胄上的血珠簌簌往下掉。
山谷里的张永德,听见斥候报来的数字时,也松了攥着竹筹的手。他望着江面上往来穿梭的楼船,忽然对着风说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活着就好。”
而被绑在船板上的赵廷美,看着后周禁军正沿着南岸的滩涂扎起营寨,看着那些兵卒从船里搬下整袋的粮草、成箱的箭矢——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张永德的二十万,不是疲惫的奔袭之师,是藏在江雾里的猛虎,早把江南的每一寸风、每一片水,都啃进了牙缝里。
首战即决战。江风卷着甲片的冷光,裹着未干的血味,宣告着江南的“宋”字旗,从这一刻起,成了泥地里的碎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