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殷沉墨所说的那样,宫门沉重,一旦落锁,里面的人进进出出就变得十分不方便。
于宫中无数人来说,朱红的宫门就是捆住了他们翅膀的枷锁。
殷沉墨虽越于这些规则之上,有时候,也不得不被这些规则辖制。
他也被困在了宫门之中,皇宫华丽却大得令人心头发慌,令人寥落孤寂。
他,只有孤身一人。
从来就没有谁留在他的身边过。
好歹,自己还有会关心爱护她的父亲。
思及此,宋栖钰无数的防备瓦解,化作秋日里大树上的枯叶,随风簌簌落下,再不能用来将自己伪装。
她追着殷沉墨走了几步,没有控制住,唤了声:
“等等!”
殷沉墨分明已经走到门口,距离不再那样近,宋栖钰出口的声音也不大,可当声音从宋栖钰出口的那一瞬,他就十分及时地停住了往外走的脚步。
就好像,他无时无刻都在等待这一道声音。
好歹殷沉墨还知道做些补救措施,不让自己的期待太过明显。
脚步停下后,又生生在心里数了好几个数,才缓缓转头,面上是伪装得无懈可击的苦涩笑容。
“有事吗?七七。”
他适时地叫出那个亲昵的称呼。
宋栖钰深深吸了口气,改变主意:
“我愿隔几日或是偶尔有些情况,便留宿宫中。”
殷沉墨眼眸深处流露出隐藏不下的喜悦,连身上阴沉沉的气息都在无声中被驱散几重。
他抿着嘴角的弧度,迈开脚步,走向宋栖钰。
这次鞋履落地的声音轻快了好些。
“你说的可是真的?”殷沉墨恨不得拉着她立张字迹,嘴上却口不对心,
“你若实在觉得为难,不必为我如此。”
话是这样说,他的眼睛只恨不得黏在她的唇上,生怕她说出反悔的话。
好在宋栖钰对自己说出口的话都是慎重思虑过的,不会出尔反尔。
她只是又另外补充了些条件,
“我愿留在皇宫,但不想留宿于龙床上。陛下,不论关系多么亲近,君臣的身份不可僭越,这是臣父一贯对臣的教导。”
“皇宫宫殿众多,想来也不会缺臣借宿的一个小房间。”
不住在一起,身份暴露的威胁就大大减少。
宋栖钰可以再表明自己不喜外人服侍,也可以减少窥探的目光。
殷沉墨对这个结果有些遗憾。
可对比起之前一概否认的态度,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后面再循序渐进,徐徐图之,总有一日可以将这一层的屏障都彻底瓦解。
他点头答应:“好,七七说的我都答应。”
殷沉墨眉眼都染上了些许飞扬的得意味道。
七七为人正直,又有数不清的原则底线进行自我约束与克制,性格虽平和温柔,却不是会无限纵容宠溺他人行为的人。
像这次的事情,她最终让了步,那一刹那其实是让殷沉墨很是惊讶的。
他发现,自己的苦肉计,对于七七好像额外有些厉害的效果。
应该是前十多年的保护习惯,让他身上的很多情况都直接融入了她的身体。
他对于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殷沉墨确认自己在她心中的特殊地位,又怎么可能不得意。
殷沉墨向来是个有三分就去要五分的人,贪婪不知够,最喜欢得寸进尺。
今天才让宋栖钰松了口,立刻就邀请她今夜留宿皇宫。
“天色确实也不早了,七七,留下来吧,免得入夜后还得赶路,回去后也折腾太傅。”
宋栖钰想了想,没有拒绝。
她简单写了封信,言说过今天要留宿宫中的情况,强调自己“在宫中会好好的”,就让人出宫将信送入了宋府。
殷沉墨看着魏奉亲自出宫送信,确认宋栖钰今天会留宿后,整个人的情绪就持续性地激昂。
宋栖钰没有换洗的衣物,他就从自己没穿过的私服中给她拿了一套。
连后续入住宫殿的环境、床铺、屋内陈设以及伺候的宫人,都经过他的手,仔仔细细地调整过一遍。
自登上皇位上被人处处照顾的主子,这一刻恨不得无微不至地去照顾宋栖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