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出此言?且不说三婶的情况如何,就今日这情况,我也暂时不宜回全都。”
林霁尘的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紧,他看着沈月陶平静无波的侧脸,心头那股无名火与担忧灼烧得愈发炽烈。
“我一直在追查之前当日当街射杀案中那批铁羽箭。”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来之前才得到准确消息,那些箭……是仿制的。”
沈月陶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并未接话,心中却早已知晓了答案。
“能弄到那般品相的铁矿石,拥有如此高超到足以乱真的铸箭工艺……”林霁尘的声音愈发沉凝,“月陶,这背后的势力绝非寻常。加上之前在长乐坊,你助太子殿下说的那番话……你早已入了某些人的眼,他们定视你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他上前半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迫与恳切:“此地不安全。许州之事既已了结,随我回全都吧,至少在那里,我能……”
“作为朋友,林散骑的好意,月陶心领了。”沈月陶轻声打断他,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转圜的坚定,“但我暂时并不打算离开许州。”
朋友?
林霁尘一怔,看着她平静的面容,父亲的话再次闪现心头,让他心口猛地一沉:“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关于那些箭,后面的人,还有其中的风险?”
沈月陶移开视线,望着廊下被雨水打湿的青苔。吸饱了水,显得格外青翠可爱。
待天气再冷一些,雪盖下来才会失了颜色。
这沉默,无异于默认。
林霁尘只觉得一股凉意夹杂着怒意直冲头顶,声音不由得带上了几分难以置信的质问:“这般危险!当时你为何还要帮他?!你可知那番言论,会将你置于何地?!”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后知后觉地体会到,沈月陶在长乐坊的那番话,背后所承载的杀身之祸有多沉重。
“那他呢?”林霁尘的声音艰涩,“太子殿下……他可知晓你因此身陷险境?”
沈月陶终于抬起头,对上他灼热的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他一直派人保护着我。”
那一瞬间,林霁尘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一阵细密而尖锐的抽痛蔓延开来。
“那他早已知晓黄——”
沈月陶脸色微变,倏地伸手,仍旧冰冷的手指迅速而轻柔地按住了他的唇,阻止了那个即将出口的名字。她再次点头,眼神里带着明确的警示。
原来她与太子之间,已有如此深的牵连。自己之前的担忧与奔走,此刻看来竟有些可笑。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失落涌上心头,到底是什么,却还是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