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北方清河村有个叫赵老四的木匠,五十多岁,手艺极好。他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识广博,村里人敬重他,都称他“四爷”。四爷膝下无子,只有个女儿叫秀娥,年方十八,生得水灵,性子却像男孩般爽利,常帮父亲做些木工活。
这年秋天,四爷接了个急活,要到邻村给人打一套嫁妆。临走前,他叮嘱秀娥:“爹得去三五天,你在家关好门户。近来村里不太平,有人说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秀娥笑道:“爹,您放心吧,我从小跟您学手艺,斧头凿子都会使,还怕什么?”
四爷点点头,背着工具箱走了。
头两日相安无事。第三日黄昏,秀娥正在院里劈柴,忽听门外有人叫门:“秀娥姑娘,秀娥姑娘!”
秀娥隔着门缝一看,是个面生的老妇人,穿着褐色布衫,头发梳得油亮,挎着个篮子。
“您是哪位?”秀娥问道。
老妇人笑道:“我是西村王婆,与你爹相识。他托我给你捎个话,说他活计没做完,还得耽搁两日,让你不必担心。”
秀娥心下疑惑,父亲从不托陌生人传话,但看这老妇人和善,便开门请她进来喝茶。
老妇人进门后四下打量,目光在墙角那把祖传的铁斧上停留片刻。秀娥沏了茶,老妇人却不喝,只从篮子里掏出几个鲜红的野果递给秀娥。
“山里头摘的,甜得很,姑娘尝尝。”
秀娥推辞不过,接过野果放在一旁。老妇人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当夜,秀娥睡得不安稳,总觉得院里有人走动。起身查看几次,却什么也没发现。
第二天清晨,秀娥发现院里的鸡少了一只,地上有几滴血迹,延伸到墙外。她以为是黄鼠狼偷鸡,没太在意。
午后,秀娥正在打磨家具,又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个年轻后生,穿着体面,眉清目秀,自称是县上学堂的老师,路过讨碗水喝。
秀娥见他文质彬彬,便请他进来。后生喝完水却不走,东拉西扯地问这问那,眼睛不时往秀娥身上瞟。
“姑娘好手艺,”后生指着半成的家具道,“这般巧手,何必整日与木头为伴?不如跟我去县城见见世面。”
秀娥闻言警惕起来,冷淡道:“先生若无他事,请回吧,我活计还多着呢。”
后生讪讪离去,临走前又道:“姑娘院中那把斧头倒是稀奇,像是老物件了。”
秀娥越发觉得奇怪,关门时瞥见那后生离去的背影,竟发现他袍子下似乎藏着条毛茸茸的尾巴,一眨眼又不见了。她心里一惊,想起父亲说过,有些精怪善于变化人形。
当晚,秀娥将斧头拿到屋内,枕边还放了把凿子。半夜,果然又被窸窣声惊醒。她悄悄从窗缝往外看,月光下,只见一只硕大的黑狐狸正在鸡窝旁转悠,眼睛闪着绿光。
秀娥屏住呼吸,不敢出声。那狐狸人立而起,竟变成白日里那后生的模样,朝着屋子走来。秀娥赶紧躺回床上装睡,手里紧握凿子。
“秀娥姑娘,”门外传来轻声呼唤,“我忘了东西,开开门吧。”
秀娥不答,那声音又响了几次,见无回应,竟开始推门。幸好门闩结实,推了几下没推开。
“姑娘既不肯开门,那我明日再来。”门外人说着,竟轻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