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老林子里有个屯子叫靠山屯,屯子东头住着个姓赵的老汉,人称赵老蔫。赵老蔫是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平日里除了侍弄那几亩薄田,便是进山采些山货。这年秋天,山里的榛子、蘑菇格外丰盛,赵老蔫便常常天不亮就进山,日头落山才回。
这日黄昏,赵老蔫背着满筐的山货正往家走,忽见前面林子里晃晃悠悠走来个黑影。近了一看,竟是个穿着破旧道袍的老道,面皮干瘦,三角眼,鹰钩鼻,看着有几分阴鸷。
老道拦住赵老蔫,哑着嗓子道:“这位善人,贫道云游至此,口干舌燥,可否讨碗水喝?”
赵老蔫是个热心肠,见老道狼狈,便道:“仙长若不嫌弃,就到我家歇歇脚,粗茶淡饭还是有的。”
老道也不推辞,跟着赵老蔫回了家。赵老蔫让老婆子炒了几个鸡蛋,烫了一壶烧酒,招待老道。酒过三巡,老道话多了起来,自称姓胡,道号“玄灵子”,说自己有神通,能驱邪避鬼,呼风唤雨。
赵老蔫只当他是吹牛,笑了笑没接话。老婆子却上了心,悄声对赵老蔫说:“当家的,咱家最近不是不太平吗?后院的鸡鸭隔三差五就少一只,请大仙来看看?”
原来,赵老蔫家最近闹黄皮子(黄鼠狼),偷鸡摸鸭,弄得一家不安生。赵老蔫本想下夹子,又怕伤了修行仙家的性命,一直犹豫。
赵老蔫想了想,便对老道说了此事。玄灵子一听,三角眼一眯,拍着胸脯说:“区区黄皮子,何足道哉!贫道略施小术,便可让它来得去不得!”
饭后,玄灵子让赵老蔫准备了三样东西:一只大红公鸡、一沓黄表纸、一壶烈酒。他在赵家后院摆开香案,画符念咒,折腾了好一阵。最后,将那只大公鸡掐死,鸡血淋在符纸上,又用酒喷了,埋在院墙四角。
说也奇怪,自那以后,赵家再没丢过鸡鸭。赵老蔫感激不尽,封了五块大洋作为谢礼。玄灵子却推辞不受,只说:“贫道与善人有缘,日后若有难处,可到后山黑风洞寻我。”说完便告辞走了。
赵老蔫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过了半个月,一天夜里,他忽然做了个怪梦。梦见一只硕大的黄皮子人立而起,前爪作揖,口吐人言,凄凄惨惨地说:“赵老哥,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不过讨些吃食,你何苦请那妖道用绝户术害我全家性命?我百年道行毁于一旦,此仇不报,誓不罢休!”说完,化作一股黑烟散了。
赵老蔫惊醒,浑身冷汗。第二天一早,他忙去后院查看,果然在墙角发现了几只小黄皮子的尸体,像是被什么邪法吸干了精气。赵老蔫心里咯噔一下,明白那玄灵子用的绝非正道,竟是赶尽杀绝的毒术!他心中懊悔不已,从此多了个心病。
又过了几天,屯子里开始出怪事。先是屯西头的李寡妇家,她儿子晚上起夜,看见窗外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形状像个老道,回家就发起高烧,胡话连连,说有个尖嘴老道要吸他的魂。李寡妇请了跳大神的老萨满来看,老萨满一看便说:“这是撞客(冲撞邪祟)了,有个修邪法的老道在作祟!”
紧接着,屯子里好几户人家都遭了殃。不是牲畜莫名暴毙,就是家人生怪病,都说是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老道影子。屯子里人心惶惶,天一黑就关门闭户。
赵老蔫一听“老道”二字,立刻想起了玄灵子。他越想越觉得那老道不是正路,自家黄皮子的事恐怕只是开端。他良心不安,便决定去后山黑风洞走一遭,找那玄灵子问个明白,若能劝他收手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