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程雪的眼睛动了。
林清歌没眨眼,也没后退。她只是慢慢抬起手,指尖悬在半空,离画布还有一寸距离。这一次,她没有等共鸣发生,而是主动哼出一句旋律——不是《渡我》,也不是《星海幻想曲》,是她昨晚写的那首未命名副歌。
音节刚落,耳钉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回应。
周砚秋站在她身后,指虎卡在掌心,目光扫过她的背影。他没说话,但呼吸比平时慢了一拍。
画中的程雪嘴角微扬,眼珠缓缓转回正前方,笑容依旧凝固,却不再有那种盯着你看的压迫感。红色纹路彻底褪去,木框恢复原样,只有那枚九歌钢印还在背面静静躺着。
“我们得离开这里。”林清歌低声说。
周砚秋点头,弯腰捡起簪子,用布包好塞进她外套口袋。“下一个地方在哪?”
她闭眼回想刚才那段闪过的记忆碎片——金属舱、编号CS-07、母亲哼唱的曲子。那些画面虽然被证实是剪辑过的残片,但触发它们的钥匙,是《星海幻想曲》的休止符。
而能留下这种线索的人,一定早就知道她会来。
“找一本乐谱。”她说,“二十年前的。”
周砚秋看了她一眼,“你知道它在哪?”
“我不知道。”她睁开眼,“但有人想让我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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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开画舫时,天还没亮。江面雾气很重,脚步声落在石板上,一路延伸到老城区深处。
书肆藏在巷子尽头,门脸窄小,招牌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推门进去时,一股陈年纸张和药墨混在一起的味道扑面而来。角落里坐着个驼背老人,正在研磨一块黑漆漆的墨锭,动作缓慢但稳定。
林清歌走进去,玉坠贴着胸口,体温透过布料传上来。她没四处看,而是直接走向靠墙的书架——那一排木质最旧,边缘有修补痕迹。
周砚秋跟在她旁边,指虎轻敲每一格木板。声音沉闷,直到第三层中间位置,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咚”。
他停下,伸手摸了摸接缝处。“这里有夹层。”
林清歌蹲下身,用力一推,暗板松动,滑出半截。里面躺着一张泛黄的纸页,折叠整齐,边角磨损严重。
她拿出来展开。
是一张残缺的乐谱,主旋律缺失大半,只留了几行变奏和标注。墨迹干枯,纸面发脆,像是从某本大部头里撕下来的。
就在右下角空白处,有一道细长划痕——是金属利器刻上去的简笔画:一个骷髅头,线条简单,但眼睛挖得很深,像两个黑洞。
林清歌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抬头看向周砚秋,“这是你画的?”
他皱眉,接过残谱看了一眼,眼神变了。他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用指虎轻轻刮过那道刻痕。
“我以前常这么画。”他说,“在乐谱边上,随手的。”
“可这个……”她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出之前扫描的实验日志影印件。那是她在父亲遗物里翻到的一页复印件,上面有个符号标记,用于标识“高风险记忆样本”。
屏幕上的图案和纸上骷髅完全一致。
周砚秋盯着对比图看了三秒,猛地合上手机。
“不可能。”他说,“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