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伏在地上,身体因激动和恐惧而微微发抖,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嬴政冷漠地看着他。对于赵高,他心中早已有了决断。留之必是后患。原本打算等钱庄、修路等几件大事初步落定,朝局再稳固些,众人对赵高逐渐淡忘之后,再寻个由头了结其性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波澜。
然而,此刻看着脚下这个看似可怜、实则心思叵测的旧日近侍,嬴政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顾念一曾经在心声中提及的、关于赵高与秦二世而亡的某些零碎却惊心动魄的关联。就在嬴政权衡着是否要顺势将赵高打发去修路,置于蒙恬眼皮底下严加看管,再寻机处置时——
【嘿嘿嘿……豆子!发酵!我怎么会把这个给忘了!!系统~~~(拉长的、不怀好意的音调)】
一阵极其突兀、带着典型反派般笑声和意味不明话语的心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猛地在他脑海中炸响!
嬴政呼吸一窒,额角青筋不受控制地轻轻一跳,原本流畅的思绪瞬间被打断。这丫头!又在搞什么名堂?! 有时候,他是真的很想让太医令研制一些效果奇佳的哑药,专门送给这个时不时就在内心制造“噪音”的后世小女子!
被顾念一这毫无征兆的内心活动一打扰,嬴政心中关于如何处置赵高的那些权衡与杀意,也暂时被冲淡了几分。他蹙眉沉默了片刻,目光重新落回跪伏于地的赵高身上。
殿内寂静无声,只有赵高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每一秒的等待,对他而言都是无尽的煎熬。
终于,御座之上传来了嬴政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赵高可。”
短短三字,让赵高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然而,嬴政接下来的话,却如同最寒冷的冰水,将他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浇灭:
“中车府令,不可。”
赵高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这句话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陛下准他前往道路督造司,但必须卸去中车府令的官职。这意味着,他连最后一点象征性的地位和权力也被剥夺了。从此,他只是一个戴罪效力、无名无分的普通役吏。
“臣……谢陛下恩典。”赵高重重叩首,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他心有不甘,滔天的不甘!但此时此刻,他除了叩谢这近乎羞辱的“恩典”之外,别无选择。失去了中车府令的身份,他若再违逆圣意,下场只会更惨。
嬴政没有再看他,只是挥了挥手,如同拂去一粒微尘。
赵高恭敬地、几乎是匍匐着退出了侧殿。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那令他窒息的压力,也仿佛隔绝了他过往所有的荣光与野心。
他站在殿外的廊下,初夏的风带着暖意吹拂在他身上,他却只觉得刺骨的寒冷。前路茫茫,除了陛下赐予的这条充满荆棘与未知的“出路”,他确实,已别无选择。
而殿内的嬴政,在赵高离去后,指尖轻轻敲击着御座的扶手,目光幽深地望向殿外顾念一府邸的方向,脑海中那关于“豆子”、“发酵”和系统的不明絮语依旧萦绕不去。
“这丫头……又在琢磨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意识到的纵容与期待。
-----转呐转-----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微光透过新居精致的雕花木窗棂洒入室内时,顾念一几乎是凭借着强大的生物钟和心底那根无形的“发条”强行驱散了浓浓睡意。她像一个被上紧了弦的机器,在张媪轻手轻脚进来伺候梳洗时,已然恢复了工作状态。
“张媪,今日我去上林苑那边。府中事务,劳您和张伯多费心。”她一边快速整理着略显复杂的曲裾深衣,一边吩咐道。虽已贵为少上造,但她依旧不习惯让太多人近身伺候,日常起居多数时候还是依赖这对忠诚可靠的老夫妻。
“大人放心。”张媪慈祥地应着,手脚麻利地帮她绾好发髻,插上一支素雅的玉簪。这是嬴政赏赐的珠玉中的一件,质地温润,顾念一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