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强激动得热泪盈眶(实则是被陈狗剩那不知轻重的手劲拍得生疼),连滚带爬地在前面引路。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满心欢喜地以为即将走向“医学交流的殿堂”。
一个则包藏祸心,以为自己即将踏上“人生的巅峰”。
就这么各怀鬼胎地,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一轮惨白的、仿佛被啃了一口的弦月挂在天幕,光华微弱,连驱散黑暗都显得那么力不从心。
老鼠强领着陈狗剩,彻底拐离了那条本还算平坦的官道,一头扎进了一条荒无人烟、连虫鸣鸟叫都绝迹的狭窄山谷。
这便是“阴风道”。
刚一踏入谷口,一股刺骨的、仿佛能钻进骨髓里的阴冷寒意便扑面而来,与外界那温热的夏夜截然不同。
陈狗剩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那件破烂的麻袋衣。
两侧是高耸入云、仿佛要向内倾倒的陡峭绝壁,将天空切割成一条狭长的、扭曲的黑线。
山谷内常年不见天日,阴气汇聚,连生长的树木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扭曲的黑灰色。
枯枝丫杈,在惨白的月光下,像无数只从地狱深处伸出的、挣扎扭曲的鬼爪。
“呜——呜——”
山风在狭窄的谷中回荡,发出阵阵如泣如诉的呜咽,像有无数怨灵正贴着他们的耳边低语,又像是有什么大型的、不知名的野兽,正在黑暗中发出饥饿的咆哮。
老鼠强的身体早已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他那炼气六层的修为在这一刻竟有些不够看。
他从储物袋里颤颤巍巍地摸出一张淡黄色的符箓——那是他耗费了半生积蓄才换来的“辟邪符”。
他将符箓死死地攥在手心,又从怀里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灵光暗淡的青铜护心镜挂在胸前。
护体灵光催发到了极致,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光晕之中,才勉强感觉那股刺骨的寒意稍减。
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额头上早已渗出了黄豆大的冷汗,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颤,发出“咯咯”的脆响。
他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他正想回头,用一种极其夸张的语气,提醒身旁这位“院长大人”此地的凶险,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然而,当他回过头,看清陈狗剩此刻的表情时,他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
那个疯子……非但没有半分恐惧,反而……一脸的陶醉?!
只见陈狗剩正站在谷口,微闭着双眼,张开双臂,仰着头,任由那足以将炼气初期修士都冻僵的阴风吹拂着他那乱糟糟的头发。
脸上,露出了“极其舒适”的、仿佛在享受顶级SPA般的表情。
“哇!”陈狗剩深吸了一口那混杂着腐朽与死寂的阴冷空气,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脸上满是赞叹。
“小强啊!你找的这条‘VIP通道’,真不错!”
“你看这空调!还是中央空调!制冷效果一流!”
他满意地点点头,又指了指前方那些在阴风中摇曳的、扭曲的枯树,像个专业的室内设计师,开始了的点评。
“这装修风格也不错,哥特式的,充满了后现代主义的艺术气息。比之前那个‘古代遗迹展览馆’有格调多了。”
老鼠强:“……”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一次被这疯子那坚不可摧的疯癫,给按在地上,反复地、无情地摩擦了。
两人又提心吊胆地往里走了约莫半里地,周围的雾气愈发浓郁,能见度已不足三尺,连月光都无法穿透。
老鼠强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快要冻僵了,他手中的那张“辟邪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显然是此地的阴气太过浓重,符箓快要支撑不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就在这时,前方那浓郁到化不开的黑雾之中,毫无征兆地,飘起了一点……
两点……
三点……
……
密密麻麻,成百上千的、拳头大小的荧绿色光团,像一群被惊扰的萤火虫,悄无声息地,自那黑雾的深处缓缓浮现。
它们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一明一暗,像一只只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诡异眼眸,死死地盯着这两个胆敢闯入它们领地的生灵。
“鬼……鬼火!是阴魂!”
老鼠强“妈呀”一声尖叫,再也绷不住了!
他双腿一软,竟不顾筑基修士(他以为的)就在身边,“噗通”一声瘫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手中的那张黄符“噗”的一声自燃成灰烬,青铜护心镜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嗡”悲鸣。
“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