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从这天起,顾盈盈不仅有了做妈妈的思想准备,同时也有了如何隐瞒李富贵、如果摆脱李富贵的计划和方案。
那些日子,李富贵今天回来明天出去,经常城里乡下的跑个不停。不久,他父亲还重病住院了,顾盈盈觉得机会来了,给李富贵写了一封信——
李富贵:当你看到信时,我已经走了。留了五百元,给老人看病。我们朋友一场,一点心意,请收下。与你相处以来,我发现我俩还是不合适做夫妻,请你理解。你的两个孩子还小,虽然你因为姓邓的女人离了婚,但我还是劝你回去,照顾孩子,尽父亲的责任和义务。
好聚好散!愿你有个平安吉祥的未来!
之后,顾盈盈就去了兰州。她的一个姑姑家在兰州军区某家属院,姑父是个团长,家里条件不错。顾盈盈的哥受姑父的影响,也在兰州军区工作。在姑姑的安排下,顾盈盈在兰州城关某小区租了小铺子,干起了裁剪、修补衣服的本行。
当年腊月,顾盈盈生下了女儿。当然,她怀孕生女的事儿李富贵压根儿都不知道。
1996年四月,孩子过了百天之后,顾盈盈想去深圳打工。她这个心愿得到了母亲的积极支持,那时父母五十出头,身强力壮,加上她哥结婚不久,还没孩子,父母完全有能力照顾她的孩子。
“你表姐在那打工,你姊妹俩能关照上,去了好好做人,学点本事回来。”母亲叮嘱道。
离开还在襁褓中的女儿,顾盈盈心里不是滋味。当天夜里到翌日清晨,顾盈盈的手一直在抖,在抖动中一次次地亲吻女儿,在抖动中整理好皮箱。她穿着藏蓝色呢大衣,缠着黑色长条围巾,出门了。她拉着皮箱,一个人到了长途汽车站。
车厢里弥漫着隔夜的烟味和机油味。她拣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皮箱搁在脚边,沉甸甸的,装着她全部的家当。发动机轰隆启动时,她终于抬头,看见东边的天际线裂开一道金红色的缝隙,太阳像一颗挣脱牢笼的火球,猛地跃了出来。晨光泼进车窗,她眯起眼,睫毛在光里轻轻颤动。
长途汽车在盘山公路上摇晃,每一次转弯都像要把胃甩出去。顾盈盈紧攥着座位扶手,好像在摁着对孩子强烈的思念。身后的小城渐渐缩成烟囱里的一缕灰烟,车里正在播放《在希望的田野上》这首歌曲,好像给早起早行的人鼓着劲儿。
顾盈盈乘坐的火车途经武汉时下起雨,车窗上的水痕蜿蜒如泪。顾盈盈把装着户口本的挎包抱在胸前,在泡面味与脚臭味的混沌中,她告诫自己:从此一定要从心里忘却那个深臼的传言!
深圳站出口的人潮像沸水般翻涌。穿白色喇叭裤的齐珍珍举着“欢迎顾盈盈”的纸牌,绿半袖在灰扑扑的人群中亮得像片新叶:“可把你盼来了,叫了你多少次了!”表姐一把搂住她,香水味冲散了旅途的浊气。顾盈盈顿时兴奋了起来,行李箱在地上愉快的滑动,发出了美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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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找个卫生间,去换衣服。”齐珍珍夺过皮箱杆说道:“在深圳,老家的衣服统统都穿不成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1999年初夏,也就是顾盈盈经营服装店期间,那天暴雨刚停,橱窗里的桑蚕丝连衣裙挂着1588元的价签,水珠在玻璃上折射出虹彩。顾盈盈正给模特调整腰链时,店员突然喊道:“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