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沿途所见:易子而食,白骨露野,豪强盘剥,官匪一家。
而这淮安高大的水泥城墙隔绝了外面的一切血雨腥风,创造着无尽的财富。强兵筑起自保基石,文字悄然开启民智。
刘仲远,究竟是何等人物?
他是如百姓口中一般的仁德明主?还是一个更善于伪装、野心勃勃的枭雄?
酒碗见底。
单福放下几枚大钱,起身融入渐深的夜色。
他需要一个答案。
招贤馆坐落在内城,门前悬着两盏明亮的玻璃风灯,映照着青石台阶。
单福在附近客栈住下,连着四处观察数日,这才登门造访。
馆舍整洁肃穆,光线明亮。
一个穿着青色吏服、约莫三十出头的文吏坐在案后,正在翻阅一本厚厚的名册。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脸色平和。
“先生是来投文?还是献策?抑或是求官?”文吏指了指案前另一侧,“请坐。”
单福拱手,在对面蒲团上坐下,目光扫过案上那本名册,封面是端正的简体字《淮安招贤录》。
“在下单福,颍川人士,粗通文墨,略晓世事。流落至此,见淮安气象非凡,心向往之。特来看看。”单福缓缓道来,目光坦然。
文吏点点头,并无丝毫轻视:“侯爷有令,淮安广纳贤才,不问出身,唯才是举。先生既来,便是有缘。”
他取过一张印制好的素笺表格,又递过一支削好的炭笔(铅笔),“烦请先生填写此表。籍贯、姓名、年岁、所长、过往经历、对淮安有何建言皆可书明。若不便详述,只写姓名亦可,日后自有吏员详询。”
表格清晰,项目分明。
单福接过那支奇特的笔,触手轻便。
他目光落在“姓名”一栏,笔尖悬停。
单福还是徐庶?
颍川名士的身份,此刻是助力,还是束缚?
刘仲远值不值得他徐元直以真面目相托?
馆内一片寂静,只有油灯灯芯偶尔爆裂的轻响。
文吏并不催促,只是静静等待,仿佛见惯了来客的犹豫。
单福深吸一口气。
罢了。
既为试探,何须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