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苍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如同在公堂上陈述律法,“现在,让我们抛开表象,用律法断案最基本的要素,来为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凶手’画一幅像。”
他指向木板,开始了他的逻辑推演:
“首先,是能力。”
张苍的笔在竹简上划下第一笔,“此案的关键物证,首推那乌金蚕丝。此物乃蜀地贡品,产量极少,去岁仅赏赐了寥寥数位公子与重臣。这意味着,凶手,或者凶手的直接合作者,必须是能够接触到、甚至拥有这等限量御赐之物的人。其身份,绝非普通宫人宦官,必是身处宫廷上层圈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次,是熟悉宫闱。且不说能在守卫森严的兰池宫外精准埋设人偶而不被发现,单是能将制作巫蛊的真正窝点,设在冷宫那等荒僻且布满陷阱的地方,就绝非外人所能为。凶手对宫廷布局、守卫漏洞、乃至那些早已被人遗忘的角落,都了如指掌。”
墨荆点头表示认同:“还有那杀人灭口的手段,混合蛇毒,见血封喉,能在移交途中精准投毒,这需要对宫禁流程、对毒物特性都极其熟悉才行。”
“不错,” 张苍颔首,在“能力”后补充,“有能力在宫中动用如此烈性的毒物,并精准实施灭口,这再次印证了凶手在宫中的能量和资源。”
他移动手指,指向时间线和几位皇子公主发病的记录:
“再看机会。几位皇子公主几乎在同一时段内发病,说明诅咒人偶的埋设或生效,是在一个特定的、较短的时间窗口内完成的。凶手必须有能力把握这个时机,并且能接触到,至少是了解几位皇子公主的日常作息与寝殿布局,才能确保人偶被埋设在有效位置,并能‘适时’被发现。”
接着,他的目光变得锐利,指向了木板上扶苏的名字,以及那些指向他的“证据”:
“然后,是最关键的动机。”
张苍的声音低沉下去,“纵观此局,所有的证据,无论真假,最终都清晰地指向了长公子扶苏。陷害扶苏,就是凶手的核心目的。那么,谁最希望看到扶苏倒台?谁能从扶苏的失势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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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问题在空气中沉淀。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最后,是行为。” 张苍的笔尖重重落在竹简上,“凶手的行事风格,布局周密,但细节处又透着急切与刻意。人偶埋藏浅显,急于让人发现;笔迹刻意扭曲,却露出功底;动用珍贵乌金蚕丝,却在灭口时留下残留;选择冷宫作为工场,却又布下陷阱防卫……这一切,都显示凶手是一个既狡猾谨慎,又因为某种原因而显得有些急躁的人。他或他们迫切地需要尽快达成扳倒扶苏的目标。”
综合以上四点,张苍转过身,看向墨荆,眼神如同淬火的寒铁,清晰而冰冷:
“所以,我们现在要寻找的,是这样一个‘人’或者一个‘利益共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