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苍示意两人坐下,亲自为他们斟上茶水,却没有立刻回答章邯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章兄,墨荆,你们觉得,如今的陈县,最大的隐患是什么?”
章邯略一沉吟,道:“明面上,自然是盘踞山中的‘苍头军’与项梁残部。但依我看来,经此一连串事件,陈县民心已附,内部已然稳固,剿灭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墨荆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是‘习惯’。百姓们习惯了敬畏鬼神,习惯了被豪强和巫祝摆布。虽然我们现在用实惠和律法赢得了他们,但这种几百年来形成的习惯,就像地里的杂草,稍不注意就可能重新长出来。”
她的直觉总是带着一种技术者特有的敏锐。
张苍赞许地点了点头:“墨荆说得没错。景纪虽除,其勾结的淫祀根基未绝。那些看不见的恐惧、流窜的巫风、以及试图挑战律法权威的潜在念头,依然像幽灵一样,徘徊在陈县的阴影里。我们能用律法砍掉冒出来的枝干,却难以瞬间净化滋养它们的土壤。”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那片承载了太多混乱与希望的土地,声音沉凝而充满力量:“所以,我欲立一碑。”
“立碑?”章邯和墨荆都露出了些许疑惑。
“不错。”张苍转过身,目光灼灼,“非为歌功颂德之碑,而是法碑!我欲将此次审判景纪、敖辛,铲除奸邪的最终判决文书,连同《秦律》之中关乎民生、秩序、惩奸除恶的核心精要,以最庄重的形式,铸刻于碑上!”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深邃:“然后,以我所能调动的‘国运’为引,沟通此地初立的秩序,将这座法碑,与此地民心、与此地法度彻底联结!使其成为陈县秩序的象征,法度的图腾!碑在,则法在!法在,则秩序存!我要以此碑,永镇陈县,使邪祟不敢再犯,使奸佞望而却步,使律法之精神,如同这碑文一般,深深烙印在这片土地之上!”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章邯和墨荆心中炸响!
章邯霍然起身,脸上充满了震撼与激动:“以碑为媒,引国运镇地,永葆秩序?!张兄,此构想……前所未有!若能成功,岂止是陈县长久安宁,简直是开创了治国安邦的新篇章!军事上,我章邯及麾下将士,全力支持!需要什么,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