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

蚀朔 长风秋叶 3959 字 4天前

沈枫“嗯”了一声,却没收手,反而把额头更深地抵进江秋肩窝里,像要把自己的呼吸也嵌进那道骨缝。

江秋没再催,任他抱着。

半根烟灰悬在指间,颤了颤,终究没落下。

风从破屋顶灌进来,卷着昨夜炮火的冷灰,也卷着远处炊烟的暖。

两种味道绞在一起,像两条互相撕咬又互相舔伤的兽沈枫“嗯”了一声,却没收手,反而把额头更深地抵进江秋肩窝里,像要把自己的呼吸也嵌进那道骨缝。

江秋没再催,任他抱着。

风从破屋顶灌进来,卷着昨夜炮火的冷灰,也卷着远处炊烟的暖。

两种味道绞在一起,像两条互相撕咬又互相舔伤的兽,难分难舍。

沈枫嗅了嗅,忽然想起小时候,温雅和齐元去道观里为自己求平安,老道士熬药,苦得整条舌头都发麻,可苦里又透着一点松柴香,让人舍不得吐。

他闷声笑:“你身上这味道,像极了我师父炼丹时的烟火气,呛得土地公都掉眼泪。”

江秋低低“嗤”了一声,抬手揉了揉他的后颈:“这么形容我?”

沈枫蹭了蹭他的肩头,声音闷闷的:“是夸你,烟火气才活得实在。”

江秋没接话,只是反手拍了拍他的膝弯,力道比刚才轻了些:“起来,再磨下去,太阳又要落山。”

沈枫却没动,指尖沿着他脊背那道新裂的血口,轻轻描摹,像在描一张未完的符。

血痂脆薄,被他一碰,边缘渗出粒状的血珠,像极细的朱砂,点在麦色的皮上,晕开一朵暗色的梅。

沈枫低头,唇贴上去,舌尖一卷,把那粒血珠卷走。

腥甜在口腔炸开,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含糊:“别浪费,你的命也是我的。”

江秋呼吸一滞,背脊的肌肉绷成一张拉满的弓,却未躲,任他像兽一样舔舐、标记。

良久,沈枫才松开,唇角沾一点赤色,笑得像偷了供果的小狐狸。

江秋用拇指替他抹掉,顺手在裤侧擦了擦,留下一道浅褐的痕迹。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沉默却不再沉重,像两柄入鞘的刀,锋刃相贴,寒光内敛。

他们开始收拾行囊。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半瓶喝剩的净水,三块压缩饼干,一把卷了刃的匕首,两颗顺手捡来的手雷,还有沈枫用破布缝的小布袋,里面装着晒干的草药——金创、止血、退寒。

江秋把一张捡来的锡纸摊平,包了几粒碎盐,又折成指甲大的方片,塞进贴身的暗袋。

沈枫把干草拢成一堆,掀去破毯,露出底下压着的两本残书。

一本《本草纲目》缺了封面,纸页被血浸得发硬;一本《六韬》只剩半部,边沿焦黑。

他把两本书对插,用草绳捆紧,斜背在肩。

江秋挑眉:“还背?昨儿不是说要扔?”

沈枫耸耸肩:“扔不得,万一你走累了,我念两页,你就不会睡。”

江秋没再揶揄,抬手替他把绳结系紧,指尖在锁骨处停了一瞬,像无意,又像不舍。

破庙外,日头已爬过焦黑的树梢,光像锈红的铁汁,浇在残垣断壁。

远处有灰鹤掠过,翅声划破死寂,投下一道流动的影。

江秋把最后一根布条缠上左腕,遮去新旧交叠的刀口,回身看沈枫。

那人站在光里,瘦而韧,像一竿被雪压弯却未断的竹,发梢沾着草屑,眸子却亮得惊人。

江秋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也是废墟,也是硝烟,沈枫从尸堆里爬出来,怀里抱着个气息全无的孩子,眼里却燃着两簇幽火,像要把这破碎的世界再烧一次。

那一刻,江秋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走。”

他转身,鞋底碾碎一块瓦片,发出脆响,像给这段未知的路,敲下一声开场锣。

沈枫快步跟上,肩与他相擦,手背有意无意地碰了碰江秋的指节。

江秋曲指,把人勾住,掌心相对,十指扣死,再没分开。

南下的小路,其实是炸出来的裂缝,一脚宽,一侧是焦土,一侧是断崖。

风卷着浮灰,像无声的潮水,没过脚踝。

沈枫走前,江秋断后,谁也没说话,只剩鞋底碾过碎砖的沙沙声,像某种暗号。

走到第三里,太阳已毒辣,汗水顺着鬓角滑进领口,盐粒刺得伤口生疼。

沈枫的唇开始发白,脚步却未慢。

江秋看在眼里,指尖在对方腕内侧轻轻一按——那是“停”的暗号。

沈枫侧身,隐进半截断墙的影子。

江秋猫腰前行,拨开一丛枯蒿,前头横着两具新尸,军装不同,却死得极近,一个用刺刀贯穿对方腹,一个用牙齿撕开对方颈,像互相嵌合的锁。

血尚未干透,引来大团绿头蝇,嗡嗡声震耳。

江秋半蹲,指尖在尸身口袋掠过,摸出半包压缩口粮,还有一只铝制小酒壶。

他拧开壶盖,酒味冲得刺鼻,是劣质的白干。

江秋仰头灌了一口,火辣的液体滑过喉咙,把倦意烧穿一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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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壶递给沈枫,沈枫就着壶口,也灌一口,眉心微蹙,却未停。

酒液顺着嘴角流下,在颈侧冲出一道湿痕,像一道新鲜的伤。

江秋用指腹揩了,顺手抹在自己腕侧的旧疤上,酒精杀得伤口一阵颤,他却笑了:“消毒。”

沈枫低骂一声“疯子”,眼底却软了。

再往前,路被炸断,只剩一条钢筋横亘,下头黑洞洞,不知多深。

江秋先试脚,钢筋晃了晃,锈屑簌簌落。

他回身,冲沈枫张开臂:“抱紧。”

沈枫没犹豫,跳上去,双腿缠他腰,手臂锁他颈,像只吊在树上的懒猴。

江秋一手托他臀,一手握钢筋,一步步挪过去。

烈日把钢筋烤得滚烫,掌心立刻燎出一串水泡,他却像无知觉,只盯着对岸。

到中段,风忽然加大,钢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沈枫的指尖在江秋后颈轻轻画圈,一笔一划,写了个“安”。

江秋喉结滚了滚,掌心汗水与血混在一处,滑得几乎握不住,却终究一步步挪到对岸。

脚落地的瞬间,钢筋“当啷”一声坠入深渊,回音久久不散。

两人倒在焦土上,大口喘气,汗水湿透了背,却相视而笑——那笑里带着劫后的白,像雪落进火里,一瞬即化,却亮得惊人。

日偏西时,他们抵达一处废弃的加油站。

铁皮屋顶被掀去一半,油枪扭曲成怪异的姿势,像垂死伸出的手。

沈枫在角落找到一只塑料桶,还剩半桶雨水,上头漂着几只蚊子的尸。

他撕下一片衣角,过滤后灌满水壶,又掰了两片净水片丢进去。

江秋则在值班室里翻出一张破旧地图,被霉菌蚀得千疮百孔,却还能辨出“南亭镇”三个字,用红笔圈出的聚集点,就在三十里外。

他把地图折成豆腐大,塞进沈枫胸前的暗袋,掌心在对方心脏处停了一瞬,像盖下一枚无声的印。

夜来得突然。

他们缩在加油站的柜台后,门板被拆下来当床,两人并肩躺,中间只隔一层呼吸。

外头起了风,卷着碎纸与塑料,拍在铁皮墙上,像无数细小的鬼手在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