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11日,午后,沪市,某证券公司散户大厅
空气浑浊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汗味、烟味、劣质快餐味和浓烈的焦虑绝望气息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头顶。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满屏触目惊心的惨绿!代表沪市大盘的K线图,如同被拦腰斩断的山脊,正以令人窒息的陡峭角度疯狂下泄!每一次刷新,都伴随着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绝望的哀嚎。
“熔断了!又熔断了!这他娘的是要跌穿地心啊!”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股民捶着大腿,声音嘶哑。
“我的养老钱啊!全完了!全完了!” 一个中年妇女捂着脸,肩膀剧烈地耸动,泪水从指缝里渗出。
“割!快割!再不割裤衩都要赔光了!” 有人红着眼,对着交易终端疯狂地敲击。
老周挤在人群边缘,感觉自己的心脏正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每一次泵血都带来尖锐的刺痛。他死死盯着屏幕上自己那几只重仓股的名字后面,那不断跳动的、越来越小的数字。那是他给儿子准备的新房首付,是他和老伴省吃俭用、在车间里熬了三十年攒下的血汗钱!屏幕的绿光映在他沟壑纵横、写满风霜的脸上,一片惨淡的死灰。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旧布包。里面,是一本深红色的房产证,还有一份盖着法院鲜红印章的判决书复印件——关于他儿子周小军涉嫌参与稀土走私的判决。他用枯瘦、布满老茧的手指,哆哆嗦嗦地翻开房产证,又拿起柜台上一支廉价的黑色签字笔。笔尖悬在抵押登记栏的上方,剧烈地颤抖着。
“老周,你可想清楚!这房子押出去,再跌下去,可就真没了!” 旁边相熟的老张头焦急地提醒。
老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还在缩小的数字,喉咙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不押…不押连最后翻本的机会都没了!我儿子…我儿子还在里面啊!” 他猛地一咬牙,笔尖狠狠戳下!用力过猛,劣质的笔尖在纸上划出“嘶啦”一声刺耳的声响,登记栏的横线被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更糟的是,手指上沾染的、尚未干透的印泥红油,被他用力按在纸上时,蹭到了旁边那份判决书复印件上“周小军”的名字上。鲜红的印油,如同淋漓的鲜血,瞬间将那三个字洇染得模糊不清,狰狞可怖。
老周看着那被“血”浸染的儿子名字,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签字笔“啪嗒”一声掉在冰冷的瓷砖地上。他佝偻着背,双手死死抓住柜台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浑浊的泪水终于冲破眼眶,无声地滚落,砸在判决书上那刺目的红印上。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屏幕上的腥绿巨蟒,正狞笑着绞杀他最后一点微薄的希望。同一时间,京城,国安部指挥中心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那条由全息光带构成的金融巨蟒依旧盘踞着,蛇口大张,对着象征实体经济根基的金色稻穗发出无声的咆哮。代表离岸人民币汇率的曲线依旧在深渊边缘挣扎,每一次微弱的反弹都伴随着更猛烈的下杀。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未散的紧张和背水一战的肃杀。
李玄策站在指挥台前,如同一尊渊渟岳峙的战神。刚才砸碎沙盘的惊雷一击,驱散了迷茫,凝聚了力量,但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命令已经下达,“金鳞”预案全面启动,无形的信息洪流正通过加密网络涌向四面八方,一场针对金融暗渠的围剿战在数据层面悄然展开。
然而,对手的反扑凶猛而狡猾。热钱的暗渠如同百足之虫,切断一条,立刻有新的通道在阴影中滋生。屏幕上代表异常资金流动的暗红色光点,如同打不死的蟑螂,在虚拟的全球金融版图上闪烁、跳跃,试图绕过一道道新设立的防火墙。
“报告!A3通道已被对方启用备用节点绕过!”
“报告!C7节点拦截失败,资金已流向新加坡!”
“报告!香港方面压力剧增,金管局请求更高级别授权干预!”
坏消息如同冰锥,不断刺向紧绷的神经。技术人员的额头再次布满细密的汗珠,敲击键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小号国安制服、安静地坐在角落安全区高椅上的身影动了。李天枢小小的眉头紧紧蹙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面前摊开的画纸,不再是之前的黑色漩涡,而是一幅更加具象、也更加恐怖的画面!
他用蜡笔疯狂地涂抹着。画面中央,是无数扭曲、纠缠、闪烁着诡异红光的线条——那分明是股市K线的具象化!这些线条正疯狂地绞缠、压缩着一片由金色细点组成的、象征丰收的稻田!稻穗被勒断、碾碎,金色的光点四散飘零。而在那由K线构成的巨蟒头颅位置,两只巨大的、冰冷的蛇瞳正闪烁着贪婪的幽光,蛇瞳深处,用歪歪扭扭却异常清晰的红色蜡笔写着四个字——“热钱暗渠”!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