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被稳稳地接住。暗门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应急灯惨白的光线瞬间驱散了角落的黑暗,照亮了来人的轮廓——方建国。他不再是医院里那个穿着灰色夹克捧着报纸的文员模样。此刻他套着一件沾满灰尘的深色工装外套,脸上戴着简易防毒面罩,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鹰。左手紧紧攥着那个黄铜怀表,右手平端着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格洛克17手枪,枪口稳稳地指向僵在当场、刚失去武器的黑影!
“警察!”方建国的声音透过面罩,带着瓮声,却清晰无比地斩断了凝固的危机,“别动!扔掉面罩!慢慢转过身去!手,放到我看得见的地方!”
黑影的身体凝滞了一瞬,那双浑浊的灰色瞳孔死死盯住方建国手中的怀表,又瞟了一眼他手中黑洞洞的枪口。眼中的贪婪被一层冰冷的暴戾取代,却没有丝毫畏惧。他喉咙里发出一串极其低哑、完全不像人声的、类似咳痰般的“咕噜”声。他没有按照指令做任何动作,反而是肩膀肌肉诡异地向后收缩了一下。
方建国眉头猛然一拧,厉声喝道:“你找死!”
与此同时,林晚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细微的冷光!从那黑影后腰的衣服缝隙中激射而出,直射方建国持枪的手腕!是一根极细的、针状的物体!
方建国似乎早有预料!在毒针射出的瞬间,他并未躲闪,手腕一沉,格洛克的枪口爆发出沉闷到极致的“噗”声!子弹高速旋转,精准地击穿了激射而来的毒针尾部,毒针应声爆裂成一团细微的粉末烟尘!
“哐当!”黑影在被毒针粉末爆开的微尘掩护下,竟然强行撞开旁边一扇虚掩的铁栅栏门,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外更深的黑暗管道网络之中!
“操!”方建国低骂一声,一个箭步冲过去对着那铁门方向又补了一枪,却只打在空处和铁栅上溅起火星。他没有追击,迅速回身退后,同时枪口依旧保持警戒方向,另一只手飞快地将那个黄铜怀表抛还给林晚。
“有毒雾!屏住呼吸!撤!”他急促命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林晚一把抓住怀表,入手冰凉而沉重。她甚至来不及确认是否完好,立刻屏息,跟着方建国迅速退入他刚才出来的那个暗门通道内。方建国反手“嘭”地关上暗门,外面毒针爆散的细微烟尘被隔绝。通道狭窄而潮湿,只容一人弯腰通行,内壁异常光滑,不知是覆了什么涂层,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铁锈味。
方建国扯下防毒面罩,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脸色难看。“是‘蝮牙’,沈家养的高级疯狗,注射过改造神经抑制剂的亡命徒,不惧疼,感知迟钝,能承受超量兴奋剂,不怕死!”他一边快速卸下格洛克弹夹,检查了一下,重新推上,眼睛警惕地盯着唯一的通道口。“追他没用,这种地方他熟得像耗子洞。”
林晚的心脏还在胸腔里剧烈冲撞。她低头看向手中的怀表,黄铜壳被方建国粗糙的手指抓出了几道新鲜的划痕,盖子在方才的争抢中被弹开了。表盘是常见的罗马字,指针纹丝不动地停在三点十六分的位置。然而,在表盖内侧,她看到了一小块被撕开的黑色丝绒底衬!一小角极其微小的、边缘不规则的黑灰色纸片从缝隙里露了出来!
“他…要抢这个?”林晚抬起手,指向那撕开的口子。
方建国凑近,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他的表情更加凝重。“不只是这个表。他刚才看你的眼神不对……像是要生吞了你!但表是关键!”他语速极快地分析,“他动手前,你的表没亮出来?他凭什么笃定表就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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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沉默。昨夜镜室里的生死搏杀还历历在目,沈明远狰狞的脸、陈雨挥动的铁管、飞溅的碎玻璃……混乱中,她只是把血清管塞进了怀里……
等等!
林晚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外套。刚才那致命一抓,撕裂了胸口位置的外层布料和里层的衬衫!里面的贴身防弹背心露了出来。而在背心左胸位置,除了贴身藏匿的血清管留下的圆柱形凸起轮廓,旁边还有一个更小的圆形硬物轮廓——正是这个怀表!但刚才混乱的格斗,她的外套是在撕扯中裂开的,表是被对方的手指硬勾带出来的!
“贴身放的位置?”方建国顺着她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你一般怎么放?”
“这里。”林晚指了一下自己外衣左胸内袋的位置。
“这就对了!”方建国眼神锐利如刀,“沈明远!昨天在地下,他靠你最近!他看见过!看见过你在搏斗前把东西往怀里塞的动作!哪怕没看清具体是什么,但他知道了这个致命的习惯位置!他知道你最紧要的东西一定藏在这里!所以今天这条疯狗目标明确——掏心窝子,掏你最重要的东西!”他喘了口气,“血清也好,表也好,甚至是你这个人,只要他认为沈家想要的,他都会不顾一切掏出来!”
寒意顺着脊柱蔓延。沈明远昨夜逃走时留下的那个恶毒眼神,此刻像烙印一样灼烫在脑中。那个看似狼狈的逃窜,或许只是为了将这个观察到的微小细节,传递给下一个更阴狠、更肆无忌惮的猎手!
林晚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惊悸。她将怀表盖轻轻翻开,指尖小心翼翼地探入那被撕开的黑色丝绒底衬缝隙,捏住了那露出来的一小角黑灰色纸片。异常坚韧的触感。她屏住呼吸,用指甲缓缓将它夹了出来。
借着方建国应急灯的光芒,纸片展现出来。它只有半截指甲大小,边缘不规则,像是从某种更厚实的纸张或特殊载体上撕扯下来的残片。纸本身的颜色是深沉的灰黑,不是常见的纸张颜色。在这片深色的底上,用极为工整纤细的线条、近乎于刻的方式,描着三个不完整的符号:
最左边是一个被撕掉下半截的、扭曲的“五芒星”图案。
中间是一个几乎完整的、由两个交叠的小圆圈组成的“∞”符号。
最右边,则是两道斜向平行竖线,像是字母“H”的一部分,又像是某种简笔的门扉。
符号的线条细如发丝,颜色呈现一种古怪的靛蓝色。每一个转折都透着一种冰冷且精密的意味,绝非随手涂鸦。
“不是纸…”方建国凑近,眉头紧锁。他用手指甲在纸片边缘刮蹭了一下,“这质感……像处理过的某种皮革或者织物的内衬,涂了硬胶……”他仔细看着那靛蓝色的符号,“印刷不可能这么细…手工刻的模版印上去的?是票证?封签?还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晚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不完整的“∞”符号上。这看似无限循环的标记,线条的弧度、粗细,甚至那微微不对称的挤压感……与半小时前,她在金陵大学废弃生物研究所地砖缝隙里,从老张头发来的高清照片上放大的符号核心线条,惊人地重合!
不是巧合!
她猛地抬头,抓住方建国的胳膊。“你刚才发现的‘夹层’在哪?带路!”
这条隐秘的夹层通道比想象中更长。坡度向下,空气冰冷潮湿,霉味和铁锈味中渐渐掺杂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陈旧气味——像是大量干燥的植物标本、动物剥制品的混合味道,还有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福尔马林气息。方建国在前,手枪垂在腿侧但保持随时可以击发的姿势。应急灯惨白的光柱只够照亮前方数米的范围,通道内壁覆盖着一层滑腻的墨绿色苔藓,脚下偶尔传来踩碎硬物的“咔嚓”声。
“就在前面拐角下坡的地方,”方建国低声说,声音在狭窄通道里被压得很闷,“有岔路,一条很深,有冷风灌上来,我不敢继续探。另一条是死路,尽头是个塌方形成的小空间。东西就在那里找到的。”
说话间,通道果然出现了分岔。向下倾斜的主通道深不见底,如同通往地狱的裂口。另一条向右的支路很短,延伸十几米就到头了,尽头处塌落的砖石泥土形成一个三角形凹壁。凹壁底部,方建国此前放置的便携工灯提供着唯一的光源。
凹壁空间狭窄,只容两三人站立。墙上覆盖着厚厚的灰白色霉网,像巨大的蜘蛛在角落织就的丧葬裹尸布。霉网之下,裸露出墙体被强酸侵蚀般凹凸不平的痕迹。
方建国指着一小片被拨开的霉网下方:“就在这里。用探针插进去,捅开了一些浮土烂泥弄出来的。感觉是个埋得很深的金属盒子。”
林晚的目光扫过。在那片明显与其他地方颜色更深、质地更湿粘的泥土附近,地上散落着一些被挖掘带出来的污物。几块碎裂的砖头、一滩黑绿色的泥浆、几块同样覆盖着灰绿色霉斑但显然材质不同的硬质碎片……以及一片大约手掌大的、相对完整的皮质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