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月相终章

林晚点开回复框,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两个字:

“收到。”

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她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风吹过,月季花轻轻摇曳,香气弥漫。回家的路很长,但她们已经踏上了第一步。

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林晚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风吹过,院角的月季花轻轻摇曳,粉白的花瓣在光线下近乎透明,馥郁的香气弥漫在小小的院落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虚幻的安宁。

小满蹲在花丛前,小小的背影沐浴在光晕中。她伸出细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离她最近的那朵月季,指尖拂过丝绒般的花瓣,又轻轻碰了碰花茎上细小的刺。她没有立刻缩回手,只是歪着头,专注地看着,仿佛在确认某种真实的存在。阳光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皮肤上曾经青灰色的鳞片状凸起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孩童特有的细腻,透着初愈的苍白。几缕碎发被风吹起,拂过她光洁的额头和脖颈——那里也再无异样,只有一道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粉色新痕,是血清排异反应消退后留下的唯一印记。

“回家了。”她刚才说那句话时,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林晚沉寂的心湖,漾开一圈圈带着酸楚的涟漪。

陈雨站在小满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目光紧紧锁着孩子,眼神复杂得像揉碎了的云。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深入骨髓的后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强行压抑的悲伤——为方建国,也为那个永远留在冰冷海底的、名叫阿昭的女孩。她看着小满触碰花朵的手指,那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仿佛在抚摸一个易碎的梦。陈雨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

林晚站在院门口,没有立刻进去。她看着眼前这幅画面,阳光、花香、孩子、老人,本该是岁月静好的模样,却让她胸口闷得发慌。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到胸前的玉镯。翡翠温润依旧,那道淡蓝色的纹路在阳光下流转着微光,像一只半阖的眼。昨夜在“蜂巢”临时指挥中心看到的画面再次浮现:屏幕上那三个孩子的档案照片,空洞的眼神,手腕或脖颈处隐约可见的、与小满之前相似的青灰色印记。十七个……甚至更多。方建国最后靠在船舱墙壁上,对她露出的那个虚弱笑容,清晰地刺痛着她的神经。

小主,

“回家了。”林晚低声重复着小满的话,声音轻得像叹息。是的,身体回来了,可有些东西,永远留在了那片冰冷的海域,留在了沈家编织的黑暗里。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抬步走进院子。青石板铺就的小径缝隙里钻出几丛顽强的野草,踩上去有些松软。脚步声惊动了花丛前的小满,她回过头,看到林晚,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姐姐!”

那笑容纯粹得让林晚心头一颤。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与小满平视:“喜欢月季花吗?”

“嗯!”小满用力点头,又指了指花丛,“香香的,像……像奶奶煮的糖水。”

陈雨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别过脸,抬手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

“等小满再好一点,姐姐带你去买好多好多糖。”林晚揉了揉小满的头发,声音温柔。她站起身,看向陈雨,“雨姨,进屋歇会儿吧,我去烧点水。”

陈雨点点头,牵起小满的手:“走,奶奶给你看看外婆留下的老照片。”

林晚看着祖孙俩走进堂屋的背影,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棂洒在她们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她转身走向厨房,脚步却停在门口。厨房的窗台上,放着一个老旧的搪瓷水壶,旁边是几只洗得发白的杯子。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样,却又感觉哪里都不一样了。空气里浮动着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地舞蹈。她拿起水壶,走到院角的水龙头前接水。冰凉的自来水哗哗地注入壶中,水花溅在手上,带来一丝真实的凉意。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院墙角落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极其微弱,像金属的反光,转瞬即逝。

林晚的动作顿住了。她不动声色地继续接水,目光却锐利地扫过那个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花盆和杂物,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刚才那点微光,是从一个倒扣着的破瓦盆缝隙里透出来的吗?

她拧紧水龙头,提着水壶走回厨房。炉灶是老式的煤球炉,她熟练地生火,将水壶坐上去。蓝色的火苗舔舐着壶底,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林晚靠在门框上,看似随意地望着院子,实则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动。

风停了。月季花停止了摇曳。院子里安静得只剩下炉火的微响和水壶里水将沸未沸的、细密的咕嘟声。

太安静了。

林晚的心跳微微加速。她想起周教授最后送她们离开“蜂巢”时凝重的表情:“沈家的势力盘根错节,沈明远虽然倒了,但他背后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名单泄露,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林晚,你们……千万小心。”

小心什么?是那些名单上尚未找到的孩子?还是沈家残余势力的报复?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是周教授半小时前发来的加密信息:“名单初步筛查完毕。三个孩子身份已确认,均在金陵周边福利院登记在册,但近期行踪不明。已安排人员秘密核查。另:沈明远私人医生‘蝮牙’的尸检报告显示,其体内神经兴奋剂成分与已知任何药物不符,疑为新型生物制剂。其通讯记录最后一条加密信息接收地点,指向金陵老城区坐标(经度XXX,纬度XXX)。”

林晚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坐标上。她迅速调出手机地图,输入坐标——一个红点赫然出现在屏幕上,位置几乎与外婆这个小院重合!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

“哔——!”

尖锐的蜂鸣声毫无预兆地从她口袋里炸响!是周教授紧急联络的加密通讯器!

林晚飞快掏出通讯器按下接听键,周教授急促的声音立刻传来:“林晚!立刻离开院子!‘蝮牙’的同伙可能就在附近!我们监测到有不明信号源刚刚侵入你所在区域的民用监控网络!目标锁定在你家小院!”

几乎在周教授话音落下的同时,林晚眼角的余光再次捕捉到院墙角落那个破瓦盆缝隙里,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红光!

是针孔摄像头!有人在实时监控!

“雨姨!小满!趴下!”林晚对着堂屋方向嘶声大喊,同时身体猛地向厨房内侧扑倒!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撕裂了午后的宁静!子弹擦着林晚刚才站立的位置,狠狠钉入厨房的木门框,木屑四溅!

堂屋里传来陈雨的惊呼和小满短促的尖叫!

林晚的心脏狂跳,她蜷缩在灶台后面,手已经摸到了后腰——那里别着方建国最后塞给她的那把格洛克。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混乱的神经瞬间绷紧。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院子里死寂一片。没有脚步声,没有第二声枪响。只有水壶里的水沸腾翻滚的咕嘟声,显得格外刺耳。

对方在暗处,有备而来,而且极其谨慎。刚才那一枪,是警告?还是失手?

林晚的大脑飞速运转。对方的目标是什么?是灭口?还是……那份名单?或者,是刚刚脱离危险的小满?

小主,

她不能坐以待毙。陈雨和小满还在堂屋里。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枪柄,身体贴着地面,像蛇一样无声地向厨房门口挪动。她需要视野,需要知道袭击者的位置。

就在她的视线即将越过门槛,投向院墙角落的瞬间——

“叮铃铃……”

一个清脆的、带着童稚旋律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在寂静的院子里响起!

声音的来源,赫然是院墙角落那个破瓦盆!

林晚的动作僵住了。她死死盯着那个方向。

铃声持续响着,单调而诡异,像死神的催命符。

几秒钟后,铃声停了。

紧接着,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冰冷刺耳的电子音,从瓦盆方向传了出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戏谑:

“林晚小姐,下午好。月季花开得真漂亮,不是吗?就像……血的颜色。”

林晚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我们对你没有恶意。”电子音继续说着,毫无起伏,“只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交出沈明远书房地球仪夹层里那份名单的扫描件,还有……那个叫小满的女孩。我们保证,你们所有人,都能像这些花一样,安静地……活下去。”

电子音顿了顿,发出一声短促的、类似金属摩擦的冷笑。

“否则,下一颗子弹,就不会打偏了。给你……三分钟考虑。”

声音消失了。院子里只剩下水壶沸腾的噪音,以及林晚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门槛,望向院墙角落。那个破瓦盆静静地倒扣着,缝隙里再也没有光芒透出,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门框上那个新鲜的弹孔,还有空气中弥漫的、若有若无的火药味,都在提醒她,危险从未远离。

阳光依旧明媚,月季花香依旧馥郁。可这小小的院落,此刻却像一座被无形锁链捆缚的孤岛。

林晚握紧了手中的枪,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她看向堂屋紧闭的房门,里面是她拼死也要守护的人。

三分钟。

她必须做出选择。

冰冷的枪柄硌着掌心,汗液浸湿了金属纹路,滑腻得几乎握不住。林晚的呼吸凝在喉咙口,每一次心跳都像重锤砸在耳膜上,震得颅骨嗡嗡作响。三分钟。电子音留下的倒计时如同无形的绞索,勒紧了她每一寸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