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回答他。巷口的风卷着煤烟味灌进来,吹得墙上的涂鸦簌簌发抖,像谁在暗处冷笑。
江川走出红卫家属院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路灯亮起来,昏黄的光线下,能看见空中飞舞的煤渣和尘土。他往维修铺的方向走,脚步比来时慢了些,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指节上留下几道白印。
路过小卖部时,他停下脚步,盯着窗台上摆着的玻璃瓶装橘子汽水看了几秒。最后还是没进去,转身继续往前走。
筒子楼的灯光稀稀拉拉地亮着,江川的维修铺在楼下最里面,塑料布棚顶被风吹得"哗啦啦"响。他走近时,看见棚子门口蹲着个黑影,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里。
江川的脚步放轻了些。他走到黑影旁边,蹲下来,没说话。
林暮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刚哭过。看见江川,他愣了一下,赶紧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脸。
"等多久了?"江川问,声音比刚才在巷子里柔和了点。
"没、没多久,"林暮的声音闷闷的,"刚到。"
江川"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到林暮手里。是个还带着余温的馒头,用塑料袋装着,圆滚滚的。
"吃吧。"
林暮捏着馒头,没动。过了会儿,他小声问:"你……去哪儿了?"
江川没看他,眼睛盯着维修铺里那辆还没修好的自行车:"有点事。"
林暮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江川的侧脸上,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泛红的耳根。他没再问,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啃起馒头。馒头是热的,甜丝丝的,像昨天江川做的番茄炒蛋里的鸡蛋。
风从棚子破口钻进来,吹得林暮打了个哆嗦。江川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他肩上。外套上带着点机油味和江川身上的热气,沉甸甸的,很暖和。
"回去吧,"江川站起身,踢了踢地上的工具箱,"天凉了。"
林暮点点头,抱着馒头,披着江川的外套,慢慢往楼道里走。走到楼梯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江川正蹲在维修铺里,低着头拧螺丝,橘黄色的灯泡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地上,像幅沉默的画。
林暮笑了笑,把脸埋进带着机油味的外套里,一步一步地上楼去了。楼道里的灯泡忽明忽暗,他的影子跟着晃动,和墙上剥落的墙皮混在一起,慢慢消失在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