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士荣受了他的礼,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却渐渐淡去,转而化作一种深沉的审视。
他目光如炬,看着眼前风姿俊逸、却为情所困的外孙,缓缓问道:
“衡儿,此事既了,你且与外祖父说句实话。
这位李乡君,与你……究竟是何渊源?”
林景衡一怔,迎着外祖父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立刻明白过来。
扬州发生的种种,外祖父定然已知晓了七八分。
或许是母亲,或许是父亲,早已修书告知。
到了此时,再无隐瞒的必要。
林景衡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清澈坦荡,无丝毫躲闪:
“回外祖父话。
李乡君,原名李春芽,曾是我林府丫鬟,亦曾是我房中之人。
她更是孙儿心中唯一所属,是孙儿认定,此生必要明媒正娶的夫人。”
他一口气说完,心中松了口气,又提了口气,微微垂首,等待着预料中的疾风骤雨般的训斥。
然而,预想中的怒斥并未到来。
赵士荣只是重重地、复杂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景衡啊……此女,确是个奇女子。
若没有她曾经那层身份,以她如今之才、之功、之德,与你相配,乃至做你的正室夫人。
老夫看来,也未尝不可。”
林景衡心头剧震,猛然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外祖父非但没有斥责他异想天开,言语之中,竟似乎……对春芽颇为赞赏?
赵老爷子将外孙的惊诧尽收眼底。
他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方才继续道:
“老夫派人去扬州细细查访过。
此女梦中得神种、苦求其父寻访、试种丰收、于灾荒中立下大功,乃至开设粥棚、惠泽乡里……
这一桩桩一件件,绝非寻常闺阁女子所能为。
其心志之坚,见识之远,仁心之厚,便是朝中许多须眉男子,亦恐不及。”
林景衡心中赞同,重重点头,他看中的女子定然是世上任何女子都不能比拟的。
赵老爷子放下茶盏,目光重新变得锐利:“然而,景衡,你也需明白。
欣赏其才德是一回事,认可其为你林氏宗妇、赵家外孙媳,又是另一回事。
她曾为奴为婢的出身,是你二人之间一道极难逾越的鸿沟。
此事若处理不当,于你仕途、于家族声誉,皆是百害而无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