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多了。”叶天寒转身往外走,“去把老李头叫来,就说我说的,请他喝一口酒,顺便认个字。”
老李头是伙夫营里年纪最大的一个,年轻时跑过商队,南腔北调都会点。他拎着酒壶过来时还在抱怨:“大清早找我认字?我又不是教书先生。”
“认个图样。”叶天寒掏出一张纸,上面是他用炭条画的“黑蛇缠刀”。
老李头眯眼看了半天:“这不是马匪的暗记吗?早年南境几股流寇用过,后来销声匿迹了。怎么,你在哪儿见着了?”
“军粮车上。”
老李头手一顿:“那你可得小心了。这标记当年专挑富户下手,但背后有人撑腰。听说有官爷收他们的孝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叶天寒没吭声,把纸折好收进怀里。
他回到自己帐中,摊开穆长风给的北境全图。手指沿着边境线慢慢划,最后停在几处烽燧位置。东三、西五、北七……正好连成一条斜线,直通南境山区。
他盯着那片空白良久,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赶车带他走南境,途中歇脚时说过一句话:“这条路看着荒,其实暗里热闹得很,夜里别乱走。”
那时他还小,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想来,那条“热闹”的路,或许早就被人铺好了。
傍晚陈虎来找他时,正看见他在磨刀。不是平常那种慢悠悠的打磨,而是用力过猛,刃口都快崩了。
“你这是削铁还是泄愤?”陈虎一把夺下磨石,“再磨下去,刀该叫你磨成铲子了。”
叶天寒没争,坐回床沿。
“查到东西了?”陈虎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有事。
“俘虏说了,蛮族劫粮不是为了吃,是为了掩护南边的人做事。”叶天寒语气平得像在说天气,“他们有个标记,叫‘黑蛇缠刀’。十年前,我家那辆货车上,也有这个。”
陈虎皱眉:“你是说……你家的事,不是普通马匪干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叶天寒抬眼,“但我现在知道,有人一直在南北之间搭桥。蛮族打前锋,马匪清后路,中间还有人在递消息、分好处。”
“你想查?”
“我想弄明白。”他声音低了些,“以前我以为报仇就是找到当年动手的人,一刀砍了。可要是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算计好的呢?要是背后站着的,不只是几个土匪,而是一群穿官服的?”
陈虎沉默了一会儿:“那你打算怎么办?直接报上去?”
“不行。”叶天寒摇头,“现在证据太少,说出去只会被人当成疯子。再说,军规摆在那儿,我没权查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