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军师来访

叶天寒把那把裂了口的刀横放在膝上,手指沿着刃面慢慢滑过。裂纹不长,但位置刁钻,正好在发力最集中的地方。他没急着扔,也没修,只是用拇指肚反复摩挲那道缺口,像是在数它有多深。

帐外风势比刚才大了些,吹得油灯忽明忽暗。帘子掀开一道缝,冷气钻进来,但他没动。他知道有人来了,脚步很轻,可节奏稳,不是巡夜兵那种来回打转的懒散步子。这人走得很准,一步一停,像是故意让他听见。

帘子被掀开时,带进一股凉风,灯焰猛地一偏,几乎熄灭。

来人站在门口没往里走,也不说话。青铜面具在昏光下泛着哑色,像块旧铁皮扣在脸上。他一只手搭在门框上,另一只手垂着,袖口有些皱,像是骑马赶了段路。

叶天寒缓缓抬头,没起身,也没低头。他的视线从对方脚上的靴子往上移,最后落在那只露在外面的右眼上。那眼神不冷也不热,就像看一个认识但不算熟的老邻居。

“军师。”他开口,声音干得像沙地刮风。

穆长风嗯了一声,抬脚进来,却不往主位坐,反倒靠着柱子站定,一只脚微微曲起抵住墙根。他没摘面具,也没行礼,像是来做客的,又像来查账的。

“听说你这几天挺忙。”他说。

“练兵。”叶天寒答得干脆。

“拿死囚当陪练,新卒伤了好几个?”穆长风语气平得像在问今天吃了几碗饭。

“他们要是现在不学会怎么活,上了战场就得学怎么死。”叶天寒说着,终于把手从刀柄上挪开,手掌朝上摊了一下,“我不教他们躲,我教他们咬。”

穆长风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下。笑声不大,但从面具后头传出来,有点闷,听着不像高兴,倒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你知道陈虎当初是怎么当上百夫长的吗?”他问。

叶天寒摇头。

“他带着十二个人守断龙坡,对面来了三百蛮骑。别人缩在壕沟里等援兵,他带着人冲出去,砍了三十七颗脑袋回来,挂在旗杆上晾了一夜。”穆长风顿了顿,“第二天早上,敌人退了。不是被打退的,是吓退的。”

叶天寒没接话,只静静听着。

“可你知道后来怎么着?”穆长风继续说,“军报写的是‘奋勇御敌,据险固守’。没人提他半夜偷袭,更没人说他把敌将头颅塞进自己饭盒带回营。”

“所以呢?”叶天寒问。

“所以啊——”穆长风往前倾了半步,“有些人做事,得藏;有些人做事,得露。你选哪样?”

叶天寒沉默片刻,忽然反问:“您觉得我是在藏,还是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