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皇帝缓缓点头:“准。”
穆长风叩首,起身,重新戴上面具。
走出宫门时,风卷起他的袍角。他停下脚步,望着远处城墙,轻声道:“天寒,这一劫我替你扛了,下一刀,得你自己挡。”
***
校场上,日头偏西。
叶天寒召集所有火长以上军官,一字排开站在木板前。
他没提朝廷批复,也没说穆长风如何力保。只指着木板上的四行字,逐条念了一遍。
“敌人来过十七次。”他指着第一行,“我们打了三次伏击,伤敌八十九,斩首三十四。其余十三次,他们试探,我们装看不见。”
他走到第二行:“新卒训练进度,比上月快四成。盲阵演练误差不到五步,攀坡速度缩短近半。这不是靠哄出来的,是拿皮肉磨出来的。”
第三行下,他停顿了一下:“存粮只剩三十八日份。如果开战,七日后断炊。这是事实,不是吓唬人。”
最后,他转身面对众人:“第四条——今日无战,因敌未至。若来,我等已备。这句话不是写给朝廷看的,是写给蛮子看的。”
他扫视一圈:“从今天起,夜间巡哨加倍,北坡三里内设暗桩六处,每处两人轮替。伙房每日多蒸两锅饼,晾干存库。伤药、箭矢、火油,全部清点入库,加双锁。”
一名火长忍不住问:“火长,朝廷……到底怎么说?”
叶天寒看着他,眼神平静:“朝廷说,让我们继续干活。”
众人松了口气,有人笑了。
“别笑。”叶天寒声音冷下来,“他们今天放过我,不代表明天不会砍我。穆先生在殿上说了实话,可实话最伤人。那些御史被当众打脸,能咽下这口气?”
他转身走向兵器架,取下一把新磨的短斧,扔给陈虎:“今晚开始,所有人睡甲不解,刀不离身。敌未动,我们先紧着。”
陈虎接住斧子,咧嘴:“你是怕他们再来阴的?”
“我不是怕。”叶天寒握了握刀柄,“我是知道,有些人输了理,就会动手。”
暮色渐浓,校场边缘的火盆被点燃。
一名新卒抱着柴禾路过,抬头看了眼木板,又看了看叶天寒的背影,小声对同伴说:
“火长今天一句话没提自己保住了职位,倒把备战安排得像真要打仗似的。”
同伴嘿嘿一笑:“你以为他不知道?他知道。可他知道的更多——活下来的将军,从来不靠别人保,靠的是让敌人不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