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上的人群还没散开,空气里还悬着刚才那句话的余音。
叶天寒站在石台上,裂天刀已经归鞘,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微微发白。
他没再吼,也没再拔刀。
只是扫了一圈人群,声音平得像北境冬日的雪地:“你们可以不信我,但不能不信自己的命。”
底下有人低头,有人抬头,更多人屏住了呼吸。
没人敢动,也没人敢接话。
“一个时辰内,全营列队校场。”他顿了顿,“我不想抓谁,也不想罚谁。但我得让你们知道,我是谁,我又为什么站在这儿。”
赵三锤立刻转身去传令。
脚步声在沙地上响起,一队队士卒从各营帐涌出,整队、报数、归位。五百多人很快列成方阵,鸦雀无声。
陈虎拄着拐杖站在前排,左脸那道疤在阳光下泛着暗红。
他没说话,只是把腰杆挺得更直了些。
叶天寒走上高台,风吹起他灰扑扑的短打衣角。
他没穿将官服,也没挂令牌,就像还是那个伙夫出身的火长。
“我十岁那年,家里被烧了。”他开口,嗓音不高,却传得很远,“爹娘死在院子里,我躲在柴堆里,听着外面人在笑。那一夜,我啃着冻硬的萝卜,爬了十里山路,差点冻死在沟里。”
底下有人动了一下,像是想抬头看他又忍住了。
“十五岁,我被人当成盗匪头目抓进死牢。”
“牢里没饭吃,就抢别人的口粮。别人打我,我就咬回去。断过手指,挨过铁钩,也杀过人。我不怕死,是因为活着比死更难。”
他忽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深陷的疤痕:“这个,是被人用铁钩穿过去的。那时候我想,只要能活着出去,哪怕当条狗都行。”
人群一阵轻微骚动。
“可我出来以后,没去享福,没去投靠谁。”
“我进了伙夫营,背米袋、挑水、刷锅。后来打仗,我去扛旗、断后、冲锋。你们说我野心大?我要真想往上爬,何必从最底下开始?”
他环视全场:“你们说我勾结南境?我恨昭武伯入骨,恨不得把他脑袋砍下来祭旗!我要带你们去南境,是去报仇,不是投降!”
“我吃的饭,是最糙的那一份;我睡的铺,是离哨岗最近的那一块。”
“你们谁见过哪个谋反的主将,天天跟火头军抢咸菜吃?”
底下终于有人笑了,笑声很轻,但确实有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再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