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沈炼站起身,将账册递给赵小刀,押他上去。
前院的绣架旁,春桃母亲正给小菊擦脸。小菊的腕子上还留着红绳的勒痕,王氏用自己的帕子给她裹住:大娘给你买金镯子,比红绳好看......
沈炼走过去,蹲下身,摸了摸小菊的头:疼吗?
小菊摇头:不疼。沈大人,他们说...说红绳是张总管给的,说戴着能避邪......
沈炼的手顿了顿。他望着小菊腕上的紫痕,又看了看怀中的账册。账册的封皮上写着红绳人口账,第一页的第一行是:陈月娘,年十六,苏北人氏,卖扬州绣庄,价银五十两。
苏北人氏...沈炼轻声道,和林雪的家乡,是同一个方向。
赵小刀凑过来:大人,账册里还记着张记米行·月结三百石糙米,和之前私盐案的账目对上了。
沈炼点头。他想起郑坤说的漕运司张主事,想起张彪私宅里那幅苏绣并蒂莲的题款,想起所有线索里若隐若现的字——这张网,从南城的绣楼,到城北的米行,再到扬州的绣庄,终于要收网了。
小刀,沈炼站起身,去应天府,查三年前扬州绣庄的张记。重点找张总管的档案,还有的下落。
得嘞!赵小刀应了声,接过账册,大人,这张总管怎么办?
沈炼望着暗室里飘着的曼陀罗叶,又看了看小菊怀里的绣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锦绣阁的木匾上,将字照得发亮。
先关着。他说,等查清了漕运司的底细,再和他算总账。
暮色漫进绣楼时,沈炼站在门口,望着被解救的姑娘们互相搀扶着离开。小菊拉着王氏的手,一步三回头,嘴里念叨着谢谢沈大人。
李石头凑过来:大人,张总管招了。他说是漕运司的,卖去扬州的绣娘,都是给盐商当妾的。
沈炼点头。他摸出怀中的玉牌,与小菊腕上的紫痕并排放在一起。字与的刻痕,在暮色里重叠成一片。
苏姑娘,沈炼转身,去厨房煮碗热粥。这些姑娘们,该饿了。
苏芷晴应了声,转身往厨房走。她的袖口沾着炭灰——定是给小菊擦脸时蹭的。沈炼望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绣楼门楣上的锦绣阁木匾。风卷着桂花瓣落在肩头,他忽然想起林雪最后一次对他笑的模样——那时她倒在血泊里,却还笑着说沈郎,我不怪你。
可此刻,他身边的温暖,比记忆里的更真实。他知道,有些执念,终会被时光温柔化解;有些光,终会在不经意间,照亮前行的路。
而他,会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