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依旧漆黑如墨,看不到一丝曙光。
他缓缓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抚过那枚冰冷的玄铁令牌,最终,落在了那支狼毫笔的笔杆之上。
笔杆冰冷,如同此刻他的心。
他提起笔,蘸饱了墨汁。殷红的墨汁顺着笔尖凝聚,欲滴未滴,如同一颗将落未落的血泪。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卷宗上“振威镖局”、“刘威”、“长风镖局”、“江湖械斗”……那些字眼。
一边,是忠义、公道、真相,以及……毁灭。
另一边,是妥协、沉默、生存,以及……永恒的内心煎熬。
他的手颤抖得愈发厉害。这笔,重逾千斤。
这一笔落下,划去的,不仅仅是一桩案件的真相,或许还有……那个曾经坚信“问心无愧”的……自己。
值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投在墙上,扭曲、拉长,仿佛一个正在承受无尽酷刑的灵魂。
忠义两难。
生存与良知,被放在了天平的两端,而秤砣,却是如此冰冷而残酷的现实。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翻腾的痛苦与挣扎,已被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寒的死寂所取代。
成长,或许就是在绝望的熔炉中,亲手扼杀一部分自己。
他手腕下沉,笔尖终于落在了雪白的宣纸之上。
第一笔,浓重而滞涩,仿佛碾碎了自己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