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晴微微垂眸,沉吟片刻,道:“给我半日时间。我需去拜访一两位故旧长辈,陈明此案关乎女子清白性命之重大,暗示伯府牵扯之深非比寻常,或可请他们以‘风闻奏事’之权,或通过宫中闲谈之机,从旁稍作转圜,不必直接驳斥弹劾,只需让各方知晓此案另有隐情,北镇抚司办案并非全然莽撞即可。如此,或能令施加于大人之上的压力,稍减几分。”
此举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不仅无法转圜,反而可能将她自己乃至那些故旧都拖入泥潭!
“苏姑娘!”沈炼下意识出声,想要阻止。这浑水,不该由她来蹚。
苏芷晴却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甚至带着一丝恳求:“沈大人,请信我一次。这非仅为你,亦为那些无辜受害的女子,为求一个公道。苏家虽败,尚余几分风骨,岂能坐视奸邪仗势欺人?”
她的目光如此纯粹而炽热,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与算计。沈炼望着她,心中最坚硬的部分,仿佛被某种温暖而坚韧的东西悄然触动、融化。他看到了她柔弱外表下那份不输男子的胆识与智慧,看到了她于风雨飘摇中依旧挺立的风骨与担当。
良久,他缓缓颔首,千言万语只化作两个字:“……小心。”
苏芷晴浅浅一笑,那笑容如同阴霾中透出的一缕微光,旋即转身,步履匆匆地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廊庑尽头。
接下来的半日,对沈炼而言,仿佛比半年还要漫长。他坐镇值房,表面沉静如水,处理着无关紧要的公务,内心却如同置于文火之上,备受煎熬。每一次门外传来的脚步声,都让他心神微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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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申时末,夕阳西斜,将衙署的窗棂拉出长长的影子。
苏芷晴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她的脸色略显疲惫,鬓角甚至被汗水濡湿了几缕,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
她对着迎上来的沈炼,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虽低,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幸不辱命。李御史那边已答应,会在适当时机,以‘查证风闻’为由,暂缓对此弹劾的追逼。宫中张供奉亦暗示,会在陛下问及此类‘勋戚琐事’时,稍作持平之论。虽不能完全消除影响,但应可为我们……争取到数日时间。”
成功了!
虽然只是暂时的缓解,却如同在铜墙铁壁上,硬生生撬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带来了喘息之机与希望之火!
值房内的众人,闻言无不精神一振!张猛狠狠一挥拳,赵小刀长舒一口气,李石头眼中也重新有了光彩。
沈炼凝视着苏芷晴,看着她微显憔悴却神情坚定的面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而汹涌的情绪。有感激,有敬佩,有担忧,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触动与暖意。在这冰冷残酷的权斗漩涡中,她的存在,宛如一盏温暖而明亮的灯。
是夜,值房内只剩沈炼与苏芷晴二人。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上,时而交叠,时而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