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郡王的别院“漱玉轩”,坐落在南城金鱼胡同深处,平日里朱门紧闭,高墙深院,隔绝了市井的喧嚣,自有一番超然物外的静谧。然而今日,这份静谧却被一种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紧张气氛彻底打破。
晨曦微露,清冷的空气中还弥漫着前夜未散的寒意。漱玉轩那扇平日里难得开启的乌木大门,此刻却洞开着,门前石阶下,两排身着王府侍卫服色、腰佩雁翎刀的彪形大汉肃然林立,一个个挺胸收腹,目光如电,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久经训练、煞气内敛的气息,与寻常衙门的差役截然不同,无声地昭示着此地主人的尊贵与威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肃杀之气,连偶尔掠过高墙的鸟雀,似乎也识趣地绕道而行,不敢在此聒噪。
沈炼带着他的团队——张猛、赵小刀、李石头,以及那位被临时征调来的老仵作陈瞎子,一行五人,步履沉稳地来到了漱玉轩门前。沈炼手中紧握着那份盖有郑坤鲜红官印的手令,纸张的边缘已被他掌心渗出的细微汗珠浸得有些发软。
早已等候在门房的永嘉郡王府长史周长史,见到来人,立刻迎了上来。他依旧穿着那身深青直裰,外罩玄色披风,面容清癯,神色看似平和,但那双微微上扬的丹凤眼中,却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焦虑与审视。
“沈总旗,诸位,辛苦了。”周长史拱手行礼,语气客气,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感,“王爷忧心此事,夜不能寐,特命鄙人在此迎候,全力配合诸位查案。”他话语顿了顿,目光在沈炼脸上停留片刻,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只是……王府重地,规矩繁多,还望诸位**谨言慎行,莫要惊扰了内眷,亦莫要……损了王府的体面。”
这番话,表面是客气,实则绵里藏针,既是提醒,更是警告。配合是假,监视与限制才是真。
沈炼面色平静,微微颔首:“周长史放心,卑职等自有分寸,定当循规蹈矩。”他出示了手令。
周长史验看无误,侧身让开道路,但并未离开,而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沈炼身侧,俨然一副全程陪同、寸步不离的架势。他身后还跟着两名眼神锐利、气息沉稳的王府管事,显然是心腹之人。
一行人穿过重重院落。漱玉轩内部果然如传闻般,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布局精巧,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然而,此刻穿行其间,感受到的却不是雅致,而是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注视。廊庑转角、月洞门后,时不时闪过侍卫警惕的身影,他们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针,刺在沈炼等人的背上。
张猛被这种气氛压抑得极为不爽,粗重的眉头紧紧拧着,鼻翼翕张,强忍着没有发作。赵小刀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习惯性地记忆着路径和可能的观察点。李石头更是紧张得缩起了脖子,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影子里。连一向沉默寡言的陈瞎子,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
终于,来到了位于别院最深处的一座独立小院。院门更加厚重,守卫也更加森严。这里,便是失窃现场的核心——那间藏有密室的轩馆。
轩馆的门窗紧闭,外面守着四名按刀而立的侍卫,眼神锐利如鹰。周长史上前,示意侍卫打开门锁。
“咯噔——”
沉重的铜锁被取下,厚重的楠木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混合着陈旧木料、防虫草药和一丝若有若无、残留的檀香的气味,扑面而来。室内光线昏暗,只有高处的几扇琉璃明瓦透下几束微弱的光柱,照亮空气中缓缓浮动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