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的思绪停留在了那个最特别的身影——奥德尔·冥渊 身上。那个来自冥界的、冷得像块冰的小子。起初，他觉得这家伙就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怪胎，但几天观察下来，尤其是他面对巨魔部落危机时那冷静到近乎冷酷、却又符合“大道”的默许态度，让凯兰意识到，这小子心里自有一杆秤，衡量着更宏大、更本质的东西。“有意思……真有意思。”凯兰抿了口酒，喃喃自语。这世界，果然比拳头和酒有意思多了。

酒馆里安静极了，只有炉火的轻响和他偶尔吞咽酒液的声音。庞大的空间更反衬出他一个人的孤寂。阳光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下，北境特有的、清澈而寒冷的夜幕开始降临，透过窗户，能看到天际最早亮起的几颗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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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如同窗外渗入的寒意，悄悄爬上了凯兰的心头。热闹散了，酒馆又变回了它大部分时间的样子——一个巨大、空旷、只有他一个老家伙守着炉火的据点。芙蕾雅走了多少年了？他自己都记不太清了。那些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在雪原上追逐巨兽的老伙计们，也大多散落在天涯，或者……早已化作了北境的尘土。

他轻轻叹了口气，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

但很快，这丝落寞就被一种更强烈、更温暖的情绪冲散了。那是满足，是期盼。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璀璨的星河，目光仿佛能穿透无尽的空间，看到那座笼罩在星辉中的山脉和圣所。他想起了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却蕴含着深不可测力量的兄长——阿斯莫德。

“老莫啊……”凯兰对着虚空，仿佛在和老友聊天，脸上露出了带着孩子气的、期盼的笑容，“你这老家伙，什么时候能放下你那些星图和研究，真真正正地来老子这儿住几天？”

他想象着阿斯莫德坐在他对面，皱着眉头抿一口他这“粗劣”的麦酒，然后被辣得直咳嗽的样子；想象着两人一起，带着那帮精力过剩的小崽子们，再去掏一次雪巨人的老窝，或者去找那头传说中的远古冰龙碰碰运气；想象着在这样寂静的夜晚，不再是独自对饮，而是有个能真正理解他这几百年风雨、能陪他静静坐着看星星的老友在身边。

“下次……”凯兰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烈酒的火辣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也点燃了他眼中的光芒，“下次等老莫你有空，非得把你绑来不可！咱们哥仨……不，带着所有小崽子们，再好好闹他一场！把这北境，闹个天翻地覆！”

他放下酒杯，巨大的手掌用力抹了把脸，胡须上沾着的酒渍也懒得擦。空旷的酒馆里，回荡起他一个人低沉而畅快的笑声。那笑声中，没有孤独，只有历经沧桑后的豁达，以及对未来重逢的、炽热的期待。

这北境的风雪，这喧闹的酒馆，这帮让他操心又让他骄傲的小辈，还有那份对老友的惦念……这一切交织在一起，便是他凯兰·铁影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