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属于另一世,一个在风浪里搏杀了一辈子的老渔夫。
身体的反应,快过了大脑的思考。
船体彻底解体的瞬间,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蜷缩身体,肌肉记忆让他精准地避开了砸落的断裂桅杆。
紧接着,他借着一股暗流的推力,死死抱住了一块尚算完整的船板。
他成了一片在怒江上沉浮的落叶。
巨浪一次次将他拍入水下,而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水性,又一次次顽强地让他从漩涡中挣扎着浮出水面。
活下去。
这个念头,是此刻唯一的真实。
……
当顾澈再次恢复意识,是被一股巨力狠狠摔在一片绵软的沙滩上。
他吐出几口混着泥沙的江水,肺部火烧火燎。
四周一片死寂。
乳白色的浓雾紧贴着皮肤,阴冷湿滑,伸出手几乎看不见五指。
远处的树木在雾中扭曲成怪诞的剪影。
空气里,飘荡着一股香气。
桃花的香气。
在这荒无人烟的绝地,任何反常都意味着致命。
可腹中的饥饿与刺骨的寒冷,逼着他不得不向前。
他循着那股诡异的甜香,一瘸一拐地走入浓雾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他拨开一面被藤蔓完全覆盖的山壁,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出现在眼前。
洞内,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低沉嗡鸣。
进去,九死一生。
不进,十死无生。
顾澈只犹豫了一瞬,便咬牙钻了进去。
洞穴比想象的更长,脚下湿滑,岩壁冰冷。
当他终于看到前方光亮,踉跄着走出洞口的刹那,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呼吸都停滞了。
洞外,豁然开朗。
一片广阔得望不到边的平原,土地平整,阡陌纵横。
远处屋舍俨然,炊烟袅袅。
一轮巨大到不合常理的银色圆月,悬在山谷正上方,纹路清晰。
它的光芒冰冷、惨白,将整个山谷镀上了一层霜色。
田间劳作的村民,动作缓慢而整齐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