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饼下肚,胃里的灼烧感被镇压,一丝微弱的暖流,开始向僵死的四肢扩散。
力气,恢复了一丝。
他靠着墙,缓缓坐直了身体。
“嫂子,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我到处找,一间庙一间庙地找……”秀娘擦着泪,声音哽咽。
“管家今天又来了,他说……他说要是明天再不跟他走,他就要去牢里……把李大哥……”
她再说不下去,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
绝望,再次将她吞没。
陈青源伸出那只沾满血污的手,指了指地上的血色状纸。
“嫂子,你看。”
秀娘抬起泪眼,看向那张白布。
当她看清上面那一个个用生命写就的字迹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是……”
“状纸。”
“告王霸天,告王德发,告这满城官吏的状纸。”
秀娘的呼吸一窒。
“可是……可是我们的状纸,递不上去啊……”
“所以,我不递给他们了。”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破败的庙顶,看到了那遥不可及的青天。
“三天后,朝廷派来的巡按御史,会经过城外三十里的‘一线坡’。”
“我要去那里,拦驾告状。”
秀娘猛地瞪大眼睛,脸上血色褪尽。
“一线坡?那……那里是绝地!王霸天肯定会派重兵把守……”
“对。”陈青源打断了她,“他一定会去。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堵死那条路,杀了所有伸冤之人。那里,会变成屠场。”
“那你还去?!”秀娘失声尖叫,“你……你腿都断了!你怎么去?你这是去送死啊!”
“对。”
陈青源又说了一个“对”字。
他坦然地,承认自己就是去送死。
他看着满脸惊恐的秀娘,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钉。
“嫂子,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李大哥在死牢里等死。”
“你,明天就要被那群畜生带走,生不如死。”
“而我,已是废人一个。”
“我们三个,横竖都是一死。既然如此,为何不拿这条烂命,去赌一个公道?”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穿了秀娘所有的幻想和软弱。
是啊。
横竖都是一死。
秀娘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她怔怔地看着陈青源,看着他那双在黑暗中亮得骇人的眼睛。
“我……我们……能赢吗?”
“不知道。”陈青源回答得无比诚实,“但这是我们唯一赢的机会。”
他将那包用破布裹着的红胶泥,推到秀娘面前。
“这是王霸天栽赃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