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也不知道妖界是什么样。本想洗把脸就好,但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又没了自信——头发乱乱的,眼睛肿得只剩下两条细缝,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得起皮。这副模样,怎么去见他?
冷水泼在脸上,胡乱用毛巾敷了会眼睛,随便弄了会发丝,翻出一件最不显眼的杏色长袖薄外套套上。
再拉开门时,寒牙已经等在楼道处。见她出来,他只是微微颔首,眼神示意跟上,便转身走向楼梯间。
下楼,出小区,拐进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巷。寒牙脚步飞快,专挑人少的角落走。凌红云紧紧跟着。江市初夏的晨风带着黏糊糊的热气,吹在脸上却感觉不到暖意,只有一股子即将踏进未知地界的冰凉战栗。
他们越走越偏,最后钻进了一片待拆迁的老城区。断壁残垣间野草疯长,空气里飘着陈年的灰尘和潮湿的霉味。寒牙在一堵爬满枯藤、看似寻常的红砖墙前停住脚步。
“就是这儿了。”他压低嗓门,左右张望确认没人,这才伸出手指。指尖绕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冰蓝微光,在空中划出个繁复的符文。那符文轻飘飘落在砖墙上,墙面顿时像水面般漾开一圈圈透明的波纹。一股子硫磺混着腐木的腥甜气息,从波纹中心隐隐渗出来。
“跟紧。”寒牙回头,深蓝的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凝重,“这通道不稳当,那边出口也说不准在哪儿。”
凌红云重重点头,屏住呼吸。
寒牙率先迈步,身影没入荡漾的波纹,眨眼消失。凌红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敢犹豫,咬紧牙关跟了上去。
一脚踏进去,像是撞破了层冰冷粘稠的胶质。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碾过来,五脏六腑都要挤作一团,耳朵里灌满尖锐得能撕碎魂灵的呼啸。眼前是疯狂旋转的色块乱流,完全分不清上下左右。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已叫出声,全部心神都用在盯紧前方那个模糊的、属于寒牙的背影上。
这煎熬不知持续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呼吸,也许长得像过了一辈子。就在她感觉快要窒息昏过去时,脚下一实,那可怕的撕扯力突然消失了。
她踉跄一步,被寒牙伸手扶住。
“到了。”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凌红云稳住身子,大口喘着气,抬起头来。
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天空是种深得发紫的墨色,不见日头也不见月亮,只有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星子缀在上头,散发着幽幽的、五颜六色的光,把整个世界罩在一片迷离又诡异的瑰丽光晕里。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灵气——或者说,是妖气。它们不再像人间那样温吞稀薄,而是带着股原始的、蛮横的劲儿,像实质的潮水,每次呼吸都冲撞着肺腑,让她有些不适应,又隐隐觉着一种奇异的……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