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整的楷书,墨色分明。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片刻。
然后,做了一件让账房先生魂飞魄散的事。
他伸出两指,捏住那页纸。
轻轻一撕。
“哗啦——”
那一页,被他完整地撕了下来。
“主上!不可啊!”
账房先生发出凄厉的尖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纸做的身体都在颤抖。
“账簿是根本!撕了账,因果就乱了!这……这生意就成坏账了啊!”
对于一个账房来说,撕毁账簿,比杀了它还难受。
姜白并未理会它的哀嚎。
这账簿是他所立,规矩也是他所定。
规矩之内是生意。
规矩之外,亦是生意。
他将那张写着钱嵩债务的纸,随手丢进一个空碗。
指尖燃起一簇惨绿的鬼火,弹了进去。
纸页瞬间卷曲,化为一捧漆黑的灰烬。
他将骨灰倒入那碗血煞颜料中,用狼毫笔搅了搅。
原本暗红的颜料,变得深邃不见底,光线照入,再无影踪。
他端起颜料,走到那个黑色的纸人面前。
没有画五官。
他用那支混合了“契约”灰烬的笔,在纸人平滑的胸口上,写下了一个字。
一个用阴司篆文写成的——
“债”。
笔锋落下,那个“债”字深深烙印在黑布上,如同一块活的疤痕,微微蠕动。
接着,他开始处理纸人的双手。
他将纸人的左手,塑成一个五指张开、掌心向上的姿态。
讨要。
他又将纸人的右手,塑成一个握笔的姿势。
记录。
他从笔筒里抽出一支全新的狼毫笔,黑檀木杆,黄鼠狼尾尖毛。
他把这支笔,塞进了纸人的右手里。
然后,又拿出一卷空白的纸轴,挂在了纸人的腰间。
一切准备就绪。
姜白退后两步,审视着自己的作品。
一个没有五官,身披黑袍,一手讨要,一手执笔的讨债人。
它静静地立着,仿佛亘古不变。
只差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