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库斯的回声完全消散后,艾文在花园中伫立良久。时间之心在他胸口平稳脉动,与时间裂缝的节奏同步,但现在这种同步感中多了一丝新的意味——不是义务,而是选择。这种认知的自由既令人振奋又令人畏惧。
回到守护者圣所,艾文发现星图上的新符号更加明亮了。无面者伫立在星图前,它的无特征面容似乎比平时更加专注。
“时间之门的影响仍在持续,”无面者说,没有转身,“你与时间的接触改变了裂缝的某些基本属性。”
艾文走近,“改变是好是坏?”
“改变就是改变,”无面者回答,“好坏是人类的概念,时间本身不承认这种二元性。”
艾文思考着这句话。自从与时间本身对话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用简单的对错来看待事物。每个行动都产生涟漪,每个选择都开启新的可能性,但这些涟漪和可能性本身并无内在的道德品质。
“我需要理解这种改变的具体影响,”艾文说。
无面者终于转身,“时间流变得更加...灵活。现实的可塑性增强了。对熟练的守护者来说,这提供了新的可能性,但对不熟练的来说,危险也增加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艾文探索了这种新发现的灵活性。他发现自己能够微调时间流,进行之前不可能实现的精细调整。他可以加速或减缓特定区域的时间流动,修复微小的时间异常,甚至能够“阅读”物体和时间更加清晰的时间印记。
一天下午,当艾文在城里处理一个微小的时间异常——一家面包店里不断重复的烘焙过程——他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周围的人似乎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仿佛他成了背景的一部分。
完成后,艾文返回宅邸,发现卡西在门口等待,她的表情异常严肃。
“你正在变得半透明,”她直截了当地说。
艾文低头看自己的手,震惊地发现她能透过他的手隐约看到后面的门框。
“与时间直接接触的副作用,”无面者出现在他们身边,“时间开始不再将你视为完全独立的存在。你正在逐渐成为时间流的一部分。”
艾文感到一阵恐慌,“这会持续下去吗?我会完全消失吗?”
“不确定,”无面者承认,“历史上只有少数守护者尝试过与时间直接对话。记载模糊不清。”
卡西递给他一杯发光的液体,“喝下这个。可以帮助锚定你在当前现实中的存在。”
艾文喝下液体,感到一股温暖扩散全身。他检查自己的手,欣慰地发现实体性恢复了。
“但这是临时解决方案,”卡西警告,“你需要学习如何在时间流中保持自我的边界。否则,你可能会完全融入背景时间,成为另一个无声的观察者。”
这种新的挑战让艾文重新评估自己的角色。成为守护者已经足够困难,现在他还必须努力保持自己的独立存在。
那天晚上,艾文做了一个生动的梦。他站在一个无边无际的海滩上,每个波浪都是一个不同的时间流。一个身影从水中走出——不是马库斯或阿玛拉,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年轻女子。
“时间本身没有面孔,”她说,“但我借用了这个形象,以便于交流。”
艾文立即明白了他在与谁对话。“你为什么再次联系我?”
“你的存在正在发生变化,”时间说,声音像海浪拍岸,“你正在成为桥梁——意识和纯粹时间之间的桥梁。这种转变罕见而有价值。”
“我不想失去自我,”艾文承认。
女子的形象微笑,“自我是暂时的幻觉,就像波浪认为自己是独立于海洋的。但正是这种幻觉让体验成为可能。没有它,只有存在,没有体验。”
“那么我该如何保持这种‘幻觉’?”
“通过选择,”她简单地说,“每个时刻都选择成为你自己。意识本质上是一种抵抗——抵抗纯粹存在的流动。这种抵抗创造了自我。”
梦境消退,艾文醒来时心中带着新的理解。保持自我不是被动状态,而是主动选择——每个时刻都肯定自己的独立存在。
在接下来的几周里,艾文练习这种持续的自我肯定。他发现确实可以通过纯粹的意志力来维持自己的实体性。这个过程耗费精力,但也增强了他与时间之心的连接。
一天,当他在守护者圣所练习时,星图突然发出紧急脉冲。一个重大的时间异常正在形成——不是小型的时间环或现实断层,而是某种更加根本的东西。
“时间风暴,”无面者说,声音中带着艾文从未听过的紧迫感,“时间流本身正在变得不稳定。如果不加以控制,可能会撕裂现实的结构。”